第82章. 玉碎山河裂
复辟玉的残渣在吴前的掌心剧烈震颤着，仿佛它还有着最后的一丝生命力。原本光滑的表面此刻布满了裂痕，而这些裂痕中，正缓缓渗出一种淡金色的液体——那是南唐三十八年龙脉的精魄。
就在这时，远处的晋阳城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整个山体都在崩塌一般。吴前心头一紧，他突然明白了爷爷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玉碎之时，便是李官家真正殡天之日。”
“山河为棺，龙脉为钉！”吴青山癫狂的吼声穿透了水幕，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回荡。他的胸口原本有着曹植的刺青，但此刻，那刺青己经被冰晶割裂，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然而，吴青山并没有停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镇魂钉狠狠地钉入了自己的天灵盖。随着镇魂钉的嵌入，那篇《感甄赋》的残篇也被一同钉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吴青山的身体中喷涌而出。黑水怨灵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迅速在他的周身凝结成了一层黑色的铠甲。每一片甲叶上，都刻着“显德七年”的咒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吴前的脊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搅动。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最终无法支撑，双膝跪地。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血红色。然而，在这血色的视野中，他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脊背上的八卦图。那原本静止的图案，此刻竟然像活了一般，开始顺时针地旋转起来。
随着八卦图的转动，吴前的痛苦也越来越剧烈，他的身体几乎要被这股力量撕裂。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八卦图终于停止了转动。
吴前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重组的卦象。只见乾卦重重地压在坤位之上，而震宫则落入了离火之中。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卦象，意味着龙脉断绝，是一个必死之局。
十年前母亲临终时的情景，突然在吴前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那时，母亲李莫己经病入膏肓，她强忍着咳嗽，将一块玉佩戴在了吴前的颈间。当玉佩触及吴前皮肤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画面：赵匡胤在一间密室里，用李煜的心头血浇灌着这块玉。
"原来……你才是葬龙人……"吴前喃喃自语道，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那残碎的玉渣滓，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发地飞向了晋阳城头。
就在这时，父亲吴卫国如鬼魅般出现在吴前身后。他的金刚指如闪电般迅速，瞬间贯穿了两名尸将的头颅。然后，他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了吴前的衣领，厉声问道："卦象显什么了？快说！"
"玉是赵匡胤造的！他用南唐龙脉为引，把..."话未说完，整条洛水突然沸腾。水底升起九根刻着《太祖训》的石柱，将倒灌的洪流逼成漩涡——这是宋太祖生前布下的锁龙阵！
吴青山趁机甩出缠满怨灵的锁链，首取吴前心口。吴卫国旋身硬接，锁链却突然拐弯缠住他脖颈，三百枚"显德七年"镇魂钉从链节暴射而出。
"爹！"
吴前的嘶吼与锁龙阵轰鸣重叠。先天八卦图在极度痛楚中自行运转，他看见父亲脖颈被洞穿的瞬间，晋阳城头的残玉突然爆出刺目血光。
山河裂了。
以晋阳城为中心，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长达三百里的巨大裂缝。这道裂缝深不见底，宛如地狱之门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与人们通常想象中的火山喷发不同，从这道裂缝中喷涌而出的并不是滚烫的岩浆，而是一股夹杂着《虞美人》词句的金色气浪。这些词句在空中盘旋飞舞，如同一曲哀怨的悲歌，诉说着南唐的兴衰荣辱。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南唐龙脉！当年，赵匡胤为了巩固自己的大宋江山，竟然将这条龙脉封入了一块玉中，并伪造成复国信物，以此来欺骗李煜。而实际上，他是用李煜的亡国之恨来镇压大宋的气运，可谓是用心险恶。
“用我南唐的血泪来滋养你赵家的江山？”吴前站在狂风中，仰天长啸，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绝望。他的七窍因为过度使用卦术而开始渗出血迹，但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对赵匡胤的愤恨之中。
突然，吴前像是发了疯一样，徒手插入自己胸膛的伤口，然后蘸着心头的鲜血，在虚空之中画出了一道神秘的纹路——这正是麻衣相术的“破面纹”。
随着“破面纹”的完成，吴青山操控的怨灵铠甲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破裂声，仿佛不堪重负一般。紧接着，铠甲上出现了无数道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最终，铠甲彻底崩裂，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众人惊愕地发现，那根本不是吴青山的身体，而是一具早己死去多时的白骨！而在白骨的胸口处，赫然嵌着半块玉珏，正是吴道子临终前交给仇郎中的那把“钥匙”。
"师叔...你早死在逆乾坤反噬中了？"吴前瞳孔骤缩。白骨额间的镇魂钉嗡鸣作响，他突然看懂卦象：眼前这具骷髅是吴青山用自己尸骨炼化的傀儡，真正的主魂竟藏在玉珏里！
洛神虚影在此刻彻底消散，化作《洛神赋》竹简捆住白骨。吴前趁机扑向晋阳城头，残玉感应到他的血脉，在空中拼凑成完整形态。玉璧表面浮现赵匡胤的阴刻私印，下方却有一行李煜的泣血小楷："故国梦醒，玉碎人亡。"
"那就一起碎吧！"他引动锁龙阵石柱撞向玉璧。玉碎的清音响彻战场，裂痕中腾起李煜半透明的身影，这位亡国之君伸手抚过吴前血肉模糊的脊背，先天八卦图竟开始逆向流转。
龙脉气运如天河倾泻，灌入太原城地底。吴青山白骨傀儡发出非人尖啸，随玉碎声化作齑粉。吴前在风暴中看见父亲的身影——吴卫国竟用最后气力将金刚指插入锁龙阵眼，周身经脉被逆流的气运寸寸震断。
"守墓人...守的是天下人的魂..."父亲残破的躯体坠入裂缝前，将染血的布包抛给他。里面是半本《麻衣相术》，扉页留着吴道子的批注："玉碎山河日，方见众生苦。"
地动山摇间，吴前攥着残玉跪在龙脉裂隙旁。他听见千里外汴京皇宫的钟声，听见赵光义焚烧密折的噼啪声，最后听见的，是自己脊骨上八卦图剥离的脆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