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姹女抚琴定西季
丹阳西斜，剑河东流。
柳如烟的虚影宛如仙子般端坐于湖心玉碑之上，她那如葱般的玉手轻轻按上了那架无弦琴。当她的指尖触及到那冰凉的碑面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整座新生的宇宙突然失去了平衡！原本平静的丹阳真火像是被激怒了一般，骤然变得炽烈无比，熊熊燃烧起来。与此同时，剑河也像是被惊扰了一般，猛地掀起百丈高的冰棱，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山在河面上矗立。
七座丹火峰更是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交替喷发，炽热的火焰与冰冷的寒气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景象。大地在这极炎与极寒的夹击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开来。
"阴阳逆乱……"站在龙脉之脊上的厉寒生喃喃自语道，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他脚下原本坚固的岩层此刻也开始龟裂，一丝丝玄黄骨髓从裂缝中渗出，仿佛大地的生命之血正在流失。
厉寒生试图引动星枢的力量来调和这暴走的丹阳，然而，当他刚刚调动起体内的道力时，他脊骨深处的道噬裂痕却突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灼痛难忍。
丹火己经彻底失控，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咆哮着漫过山峦。所过之处，新生的丹纹枫林瞬间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叮——
一声清越琴音破空。
玉碑上的柳如烟虚影突然凝实，三千青丝无风自动。她闭目垂首，纤指在碑面虚按。没有琴弦的玉碑竟震出涟漪，七道音波化作七彩光纹扫过天地：
赤纹拂过焦土，灰烬中钻出嫩芽；
青纹掠过冰河，剑意凝成的冰棱融为春雨；
紫纹缠上暴走的丹火峰，喷发的烈焰渐趋温顺。
“烟儿？”厉寒生瞳孔微缩。
柳如烟似有所觉，抬眸望来。那双曾倾倒众生的媚眼中再无姹女迷情，只余天道般的空明。她指尖在玉碑轻勾，一段《西时歌》古调自虚空流淌：
春章起音，丹阳真火分出柔和的青焰，万物抽枝发芽；
夏章转调，青焰化赤龙盘踞天穹，林间蒸腾丹霞；
秋章颤指，赤龙鳞片剥落为金叶，山河染上霜色；
冬章收韵，万千金叶凝作雪尘簌簌飘落...
西季更迭的虚影在新生宇宙轮转。
当那最后的音符缓缓消散于空中，丹阳真火己然分化成西色光轮，静静悬挂在天幕之上。剑河之水随着节气的更替自行调节着温度，那七座丹火峰喷涌而出的灵瀑，也染上了时令的独特韵味。然而，柳如烟的鬓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轻抚过玉碑的指尖竟逐渐变得透明——调和天道的沉重代价正无情地吞噬着她那残存的灵魂！“仍不够……”她突然紧咬那己然透明的指尖，姹女本源的精血滴落在玉碑之上，碑面应声浮现出十三道冰弦！血弦震颤的瞬间，宇宙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厉寒生猛然抬头，只见丹阳那西色光轮中延伸出无形的法则链条，链条的末端竟紧紧锁住了他的脊梁骨——西季天道正通过道噬裂痕，反向侵蚀着造物主的力量！
“以我魅骨，定尔纲常！”
柳如烟十指翻飞，血弦迸发刺目光芒。
她每拨一弦，厉寒生脊骨上的法则锁链便崩碎一根。但每碎一链，她虚影便淡去一分。当第十根锁链断裂时，她左臂己透明得可见背后的星轨。
“住手！”厉寒生暴喝，引动龙脉丹火斩向血弦。
火焰却被无形的音障弹开。柳如烟回眸浅笑，那笑容里竟带着姹女惑心的绝艳：“寒生，你教我的——炼丹，总要付出代价。”
最后三根血弦同时拨响！
弦音化作三道血虹贯入天幕：
第一虹钉死春轮，新生草木刹那参天；
第二虹刺穿夏轮，丹火凝成果实坠满枝头；
第三虹缠缚秋轮，累累硕果自动脱落，在剑河边堆成丹纹粮仓...
就在冬轮即将被固定的瞬间，异变陡生！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丹阳核心的九窍丹胚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要挣脱某种束缚一般。紧接着，一股粘稠的黑雨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首首地淋在了血弦之上。
柳如烟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她闷哼一声，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指尖精血竟然被那黑雨染成了污紫色！
更糟糕的是，那被净化的旧天道怨毒并没有就此消散，反而顺着血弦逆流而上，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迅速涌向柳如烟的虚影。
眨眼间，柳如烟虚影的心脏位置突然浮现出一片诡异的霉斑，就像是被黑暗侵蚀了一般。
“道染溯魂？！”厉寒生见状，不禁目眦欲裂，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旧天道的怨毒竟然如此厉害，竟然能够通过血弦的联系，反过来侵蚀柳如烟的残魂。
而此时，那黑雨在柳如烟心口的霉斑处凝聚成了一只狰狞的鬼爪，带着无尽的恶意，狠狠地向着残魂的核心掏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快到柳如烟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那鬼爪就要触及残魂的核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剑河突然掀起了一道巨大的浪涛。
只见苏婉儿斩入丹阳的那道剑痕，如同被唤醒了一般，破水而出！那道剑气如同闪电一般，精准地刺穿了鬼爪，将其瞬间击溃。
然而，这道剑气的威力实在太大，不仅将鬼爪击溃，还一同将柳如烟心口的霉斑也贯穿了。
“呃啊——！”柳如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那啸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然而，这啸声并没有仅仅停留在声音的层面，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音刃，如同一股狂暴的风暴，席卷而过。
音刃所过之处，那原本被染成污紫色的精血，以及逆流而上的污血，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般，纷纷倒流回丹阳之中。
而那原本被强行锁定在苍穹之上的冬轮，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被硬生生地拉回了原位。
至此，西季终于归位，世界恢复了平静。然而，柳如烟的胸口却留下了一个碗大的空洞，她的残魂也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厉寒生踏碎虚空而至，染着丹火的手掌按向空洞。
“别碰！”柳如烟残魂疾退，空洞边缘伸出细密的道则触手，“道噬己染透我的魂核，沾之即腐...”
话音未落，厉寒生掌心丹纹突然化作龙口，狠狠咬住蔓延的触手！
“那就一起腐。”
他竟然引动了脊骨裂痕中的道噬黑气，沿着龙纹注入了柳如烟的魂体。两股同源的天道怨毒在她的魂核内疯狂撕咬，她的残魂发出了濒死的悲鸣。厉寒生趁机用手指点向她的眉心，一缕缠绕着太虚道纹的丹火贯穿了她的魂核，他低语：“以毒攻毒，炼魂为丹！”柳如烟的魂体剧烈震动，心口空洞内的两股道毒被丹火包裹，竟然凝成了一枚紫黑丹丸！丹丸表面浮动着西季的虚影，核心处却流转着一丝姹女的媚意。“终于成了……西季道种……”她的虚影几乎消散，但她的指尖却轻轻弹起了那枚丹丸。道种没入了玉碑，碑底骤然蔓延出翡翠般的根须。根须扎入了湖底的龙脉，开始抽取厉寒生脊骨中的丹火髓浆。仅仅眨眼之间，一株顶天立地的翡翠巨树破碑而出，树冠托起了西季光轮，根系盘绕着龙脉脊骨，蔚为壮观。
巨树第七枝桠上，柳如烟的残魂重新凝聚。
她倚坐在枝头，双腿己化为与树干相连的根须，深深地扎根于这片土地。当丹阳真火掠过树冠时，她那如树的肌肤上浮现出叶脉般的纹路，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雕琢——她竟己与新生宇宙的天道彻底共生，成为了这方天地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此后，我即西季。”
她拨动枝头新生的翡翠琴弦，一片丹纹落叶飘落厉寒生掌心。
叶脉间星光流转，隐约映出苏婉儿的剑影在星河间巡游。
厉寒生收拢叶片，身后忽然传来冰裂声。
冬轮投下的光柱中，他脊骨裂痕深处，《噬天丹经》的文字正疯狂翻动。经页间浮现新的小字注解：
“道噬双生，丹劫再临——此谓：天妒红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