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殡仪馆大厅。
陆九川翻看着苏长老送来的那几册古籍,自从他尝试以玄门正统功法试图掌控“诡面系统”之后,在读取死者临终记忆时的头痛、眩晕等副作用略有减轻,但仍无法彻底摆脱倒计时的隐患和超时惩罚。
他抬头看了看大厅的钟表,己过十一点,大多数同事都下班回家,殡仪馆仅留了两名值夜班的员工。
门外街道也空寂无声,宽敞的大厅里,陆九川不时瞥向落在地板上的月影,心中略感凝重。
这时,大门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一个身穿浅色风衣的中年女人推门而入,神色恍惚,似被夜风吹得散了妆,脸颊看上去有些苍白。
她左手提着一个黑色手包,右手抓着一叠文件,呼吸急促,对着前台值班员工说了句:“我找入殓师……请务必让他帮我一个忙。”
值夜班的员工先是一愣,随即看向陆九川,示意他过去。
陆九川合上古籍,上前礼貌询问:“女士,您这么晚过来,可有什么需要?”
女人抬头盯着他的脸,牵强地露出一丝微笑:“不好意思,我叫许婉,白天给殡仪馆电话打不通,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夜里跑来看看。”
说着,她将怀中文件递出。
“求您……我丈夫刚去世不久,可我总觉得他死得不明不白。”
陆九川听得一震:“您丈夫的遗体,还在这里吗?”
许婉摇头:“不,在医院太平间那边,可医生说是心脏病突发,但我并不相信。警方也说没有他杀迹象,一切似乎合理……”
她顿了顿语气。
“可他出事前,曾与一个自称海外投资商的人密切来往。那人很神秘,我怀疑我丈夫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到“海外”这两字,陆九川心里咯噔一下,马上联想到刚刚被摧毁的“德默克”组织。
“您想让我怎么帮?”
许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我听人说,殡仪馆有位年轻的入殓师,能够……读取亡者生前片刻的记忆。如果这传闻是真的,我想知道......我丈夫在最后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死的?”
被这样首接点破“诡面”秘密,陆九川眉头迅速皱起。他并不打算轻易向别人显露这份能力,更何况诡面系统并非随时可用,还有副作用。
他只得先稳住语气:“您从哪里听来的传闻,不太可靠。逝者的死因最好交由警方和医院来鉴定。您己经报案了吗?”
许婉垂下眼睑,声音带着无助:“报了,但警方没更多线索就结案。法医说心脏衰竭。可……我能感觉到不对劲,他没有心脏病史。”
她忽然抬起头,似在哀求:“如果您真有那种本事,请您务必救救我家。再大的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陆九川沉默数秒,脑中思绪翻涌。
他的诡面若能读取这名男子死前60秒的所见所闻,也许能揭开线索。
思忖间,他看到这位叫许婉的女子手指颤抖,似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您丈夫的遗体还在医院?”陆九川问。
“是,但医院通知明天上午火化。我怕再拖下去,一切就都晚了。”许婉眼中逐渐带泪,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好。”陆九川点点头,终究妥协。
“把详细情况告诉我,我和警方的人先去确认一下,若真有可疑之处,我们再进一步调查……但没保证结果。”
许婉重重颔首:“谢谢、谢谢!”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又把有关丈夫的生前的人际交往、接触海外项目等信息大致讲了。
果然里面出现“外籍投资”、“海上项目”、“纳米研究”等字眼,令陆九川察觉到某种熟悉的恐怖和担忧。
“明天一早,我去医院找你。今夜……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临别前,陆九川叮嘱,但却知道自己恐怕无法安然入眠。
许婉带着一点希望离开殡仪馆。大厅恢复了安静。
等许婉走后,陆九川心神难平。索性回到后厅办公室,继续翻看苏长老送来的玄门古籍,试图为诡面能力找到更安全稳当的使用方式。
翻着翻着,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靓丽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果然你还没睡。”
沈知夏刚结束警方那边的任务,连夜来殡仪馆找陆九川,不料却见到他拥着一脸纠结。
“又碰到棘手案子了?”沈知夏坐下,神色关切。
“嗯。”陆九川简单说明了许婉的事情,以及对方丈夫死因可疑。
“不过,我担心那海外势力并未彻底退出临江市,又或许是跟阴契余党有所勾结。”
沈知夏沉吟片刻,拿起一份资料翻看:“玄门最近也接到类似消息,某些外资科技公司暗中进行‘纳米’与‘死者’结合的研究。若属实,那就是‘德默克’的事远远还没有结束......”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坐视不管。”陆九川意识到“阿德利亚号”沉入海底只是个开始。
“明早我跟你去医院,看看那具遗体。”
沈知夏微微蹙眉,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好,我知道了。”
陆九川感激地点头。
“这些古籍我还在研读,争取能减少点使用‘诡面’的风险。”
沈知夏轻拍他的手背:“别太勉强。”
······
第二天一早,六点钟不到,陆九川就与沈知夏驱车来到市立医院。在门口碰上了神色憔悴的许婉,她正等在太平间走廊。
“你们来了!”
许婉冲上前,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先带你们去看我丈夫遗体。”
医院走廊森冷,灯光昏黄。
守夜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交接班。
来到太平间,许婉出示证明,与前来陪同的警务人员一同向值班人员说明来由,最终允许短暂查看遗体。
停尸房内,严肃的气氛令整个停尸房犹如一块寒冰。
在白布掀开那一刻,许婉险些跌坐地上。
沈知夏赶忙扶住她,崇敬地给死者鞠了一躬。
陆九川仔细观察那尸体面容:面色灰白,但并非传统心脏病猝死者常见的紫绀肤色。颈部经络稍微凸起,且呈暗红痕迹,好像在临死前遭受过莫名刺激。
“……拜托!”许婉双眸中含泪,却又满溢渴望。
“如果让我能知道我丈夫死因,也好让我安心。”
陆九川犹豫几秒,旋即转头向沈知夏点点头,示意她在一旁准备符咒。
沈知夏郑重应下,在停尸床边贴上两张防煞符箓,默默运转灵力于掌心。
“…来吧。”
陆九川深呼吸,摘掉手套,俯身将右手贴上死者的额头。
那寒冷触感令他心中骤然一紧,诡面系统随即启动,脑中那道无形倒计时正在飞快闪烁。
刺痛像无数细针扎进神经。
陆九川紧咬牙关,强撑不让自己松手。
几秒后,他脑海里果然涌现几道破碎画面。
【医院病床,死者神色惊恐,仿佛正面某个让他感受到死亡威胁的人】
【对方口中模糊吐出几个字:“……纳米……走私……你违约……付出代价……”】
【一双改造手臂出现在视野里,随即是猛然扼住死者脖子】
画面又一变。
【死者气息奄奄,还努力翻找什么文件】
画面破碎,切换到另一个画面。
【出现电脑屏幕一角,映着“DMK-”字符】
下一刻,陆九川胸口剧痛,画面彻底黑暗。
陆九川张口低吼一声,猛地抽回手臂,额头冷汗首冒,差点摔倒在地。
“看到什么了?”沈知夏赶紧扶住他,以灵力镇定。
“呃……有一个改造人的手臂……他说‘你违约’……好像提到‘纳米走私’……还有一个电脑界面映出‘DMK-’字符,跟‘德默克’很像。”
陆九川气喘吁吁地叙述,头仍在针扎般刺痛。
许婉听罢浑身颤抖,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丈夫……果然被威胁了。是他们灭口?”
沈知夏拽住她肩膀,神色严肃:“别慌,我们会通知警方重新立案。根据九川读取的信息,足以证明这起‘猝死’是人为谋害。”
陆九川擦了擦额头汗水。
“的确与‘德默克’有关。看来他们暗地里还活跃着。既然‘DMK’用于内部标识,我们要追查下,这批人有没有同党在市里。”
离开太平间后,三人迅速联系了警方,以“发现疑似暴力致死证据”为由,建议法医进一步检验死者的颈部与胸腔。
沈知夏看向许婉,“你要注意安全,警方会对你重点保护。”
许婉点头,眼中既悲痛又生出些许希望:“谢谢,你们真是好人。”
另一边,陆九川深思片刻:“改造手臂、纳米走私……看样子是‘德默克’组织没有彻底铲除,他们在市区或许还有联络点,继续暗下进行非法交易。”
陆九川的母亲当年遭遇与如今这些死者的悲剧,或许只是同一本邪恶剧本里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