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包厢里,苏悦端着医药箱在长桌间穿梭。走到湟垒身边时,她驻足,目光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那里有道细长的红痕,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草屑。
“这道伤……是在废车场西侧草堆摔的?”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他腕间的碎发。
湟垒挑眉:“乖宝连我摔在哪都记得?”
“西区斜坡覆着青苔,你追我的时候脚滑了三次。”苏悦打开碘伏棉签,“当时就该提醒你别穿磨砂底皮鞋。”
酒精触到伤口的瞬间,湟垒下意识缩手。苏悦却按住他的手腕,动作轻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幼猫:“忍忍爸爸,沾了草屑容易发炎。”
邻座的章逸兴正往杯子里倒果汁,目光不自觉飘向两人交叠的手。他想起下午在仓库,苏悦蹲在货架后拆解密码箱时,也是这样垂着睫毛,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给。”苏悦贴上创可贴,又往他掌心塞了颗水果糖,“草莓味,止疼。”
湟垒捏着糖纸轻笑:“我以为你会选柠檬味。”
“柠檬太酸,适合用来呛卧底。”苏悦晃了晃医药箱,转身走向别处。章逸兴看着她发梢晃动的光影,忽然想起游戏里她蹲在轮胎堆前的模样——阳光穿过锈蚀的铁皮,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像此刻包厢里明灭的烛火。
服务员开始上菜时,湟垒忽然倾身将糖纸折成小船,推过油光水滑的桌面:“谢了,军师。”
苏悦低头看着纸船,指尖轻轻按住船头:“下次别总往危险的地方冲爸爸,我会担心。”
这话让对面的章逸兴握杯的手顿了顿。他想起自己在监控室看见她独自深入东区时,掌心渗出的冷汗。此刻暖黄的灯光里,她正用公筷给他夹了块山药,说“吃这个养胃”,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整桌人闹哄哄碰杯时,章逸兴的目光始终停在她耳坠上——那是枚银色小钥匙吊坠,在她转头时晃出细碎的光。他忽然想起游戏结束时,她从密码箱里取出奖杯的样子,指尖沾着铁锈,眼睛却亮得像捧着星星。
“逸兴哥?”苏悦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你的山药快凉了。”
“哦。”他低头夹起山药,入口是绵密的甜,混着舌尖突然泛起的涩。隔壁桌的黄泊正晃着酒杯讲段子,烛火在他新贴的创可贴上跳跃,像极了苏悦给人包扎时,眼底那簇认真的小火苗。
散场时暴雨突至,苏悦站在餐厅门口翻找雨伞。章逸兴摸到口袋里的折叠伞,却在看见湟垒将外套披在她肩头时,默默攥紧了伞柄。雨幕中,她仰头和湟垒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游戏里识破卧底时,那双亮着狡黠光的眼睛。
“逸兴哥要搭车吗?”她忽然转身问。
他看着她发梢的雨珠,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雨声,轻得像句叹息:“不了,我等雨停。”
湟垒的车驶离时,章逸兴才发现手里的伞早己被捏得变了形。远处车灯刺破雨雾,他忽然想起包厢里那盏烛火——明明近在咫尺,却终究照不亮所有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