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那天，天阴得跟锅底似的，空气湿漉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林易拖着行李箱站在医学院门口，仰头看那牌楼，方方正正，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
八月末的风吹过脸颊，几根头发拂过，林易打了个激灵，后背一阵发凉。
“呦，新室友啊？”
身后冒出的声音把林易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男生站在那儿，肚子圆滚滚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是…”
“郑千京！咱俩一个宿舍的。”胖子热情地伸出手，“大家都叫我胖子，随便叫。”
“林易。”林易跟他握了握手，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胖子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上。
阳光下，那头发油光锃亮，跟抹了猪油似的。
“走，带你认认门儿。”胖子一把抄起林易的箱子，脚下生风，“我家就在边上，来得早抢了上铺，给你留了下铺。”
跟在胖子后面，林易盯着他的后脑勺。这家伙头发也太多了吧，再想想自家老妈那稀疏的头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宿舍是西人间，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到。胖子帮着林易铺床，嘴巴就没停过。
“咱医学院最牛的就是王教授，研究头发的专家。”胖子拍拍自己的脑袋，“听说他搞出了一个生发秘方，效果贼溜。不过哥们这头发，用不着。”
林易心里一动。
“王教授？专门研究头发的？”
“咋地，你对这个感兴趣？”
“我妈脱发挺严重的，想学点这方面知识，看能不能帮上忙。”
胖子凑过来，压低声音。
“听说王教授跟那个'生发'公司有合作，搞了个特效产品，这事儿外人不知道。”
林易点点头，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收拾完，林易拿出那本古籍又翻看起来。胖子探过头。
“看啥呢？”
“一本古书，讲头发的。”
胖子扫了一眼，撇撇嘴。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看这玩意儿，天书啊这是，谁看得懂？你这刚开学就卷起来了？”
说完摇摇头，一屁股坐回床上，拿着手机出门找吃的去了。
林易翻到“发妖”那一页，那段话在他脑子里转个不停：
“发妖现世，先择主。主若体弱，为发妖所控；主若体强，可驭发妖之力。”
眼前浮现出母亲头上那几根长得飞快的头发，心里“咯噔”一下。
“嘎吱——”
宿舍门被推开，两个男生走了进来。
“哟，新室友到了？”个子高的那个笑着打招呼，“我叫张文生，这位是秦浩，咱们班班长。”
林易合上书，站起来跟两人握手。
“林易。”
“看书呢？”秦浩瞄了一眼林易手里的古籍，“挺用功啊。”
“随便翻翻。”林易把书塞进枕头底下。
张文生放下行李，拍拍林易肩膀。
“走，食堂吃饭去，边吃边聊。”
三人刚走到楼下，就碰上了郑千京。胖子手里拎着一堆零食，嘴里还塞着面包。
“哟，都认识了啊？走走走，食堂去。”
开学典礼上，院长讲话又臭又长，林易听得首打瞌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他查了下课表，第一节课竟然就是王教授的《毛发生理学导论》。
教室里挤满了人。林易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喊他。
“林易！这儿！”
罗晓雨冲他招手，旁边还空着个位子。林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真巧，第一节课就碰上了。”罗晓雨笑着说，阳光照在她身上，乌黑的长发闪着光。
林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的头发，确定没啥异样，心里才踏实点。
“听说你对头发特别有研究？”罗晓雨问。
“还不是因为我妈，脱发太厉害了，想找找办法。”
“我家祖上都有研究过毛发疾病，没准能帮上你。”罗晓雨眼神真诚。
正说着，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进教室。这人身材魁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
“王教授来了。”罗晓雨小声说。
王教授扫视一圈，目光在林易身上停留了几秒，看得林易心里发毛。
“今天第一节课，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头发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装饰？保暖？还是有更深层的含义？”王教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古人认为头发是精气的汇聚之地，是生命力的象征。中国有句老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甚至跟灵魂都有关系。”
林易支棱起耳朵，王教授说的这些，怎么跟古籍上写的那么像？
“谁能告诉我，人死了以后，头发为什么还会生长？”
罗晓雨举手。
“这其实是一种错觉，人死后皮肤会脱水收缩，显得头发变长了，实际上并没有生长。”
王教授点点头，目光却转向林易。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看法？”
林易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古籍上的内容。
“有一种说法是…头发里储存了生命能量，人死后短时间内还会继续释放…”
“有点意思。”王教授眼睛一亮，“看来你对这方面确实有研究，你叫什么名字？”
“林易。”
“林易同学，下课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易心里一紧，周围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有好奇的，也有羡慕的。罗晓雨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道：
“王教授很少单独找学生谈话，你运气真好。”
林易点点头，心里却打起了鼓。王教授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吗？还是因为…
课后，林易收拾好书本，正准备去王教授办公室，秦浩和张文生走了过来。
“林易，第一天就被王教授看上了啊。”秦浩拍拍他肩膀，“听说王教授手下有个实验室，专门研究毛发再生，你这是要飞黄腾达啊。”
“别瞎说。”林易摇摇头，“我就是随便答了一句。”
“走，我带你去王教授办公室。”罗晓雨站在一旁说，“我对那边挺熟的。”
林易跟着罗晓雨穿过长廊，心里发毛。古籍那些“发妖”记载、王教授讲的头发灵魂理论、还有妈妈那诡异的脱发症状…这些破事会不会串一块儿？
王教授办公室堆满书籍和仪器，角落几个培养皿里泡着头发样本。
“你对头发的理解很另类。”王教授指了把椅子，“研究过古籍？”
林易坐下：“翻过一些。”
“说来听听？”
“嗯…”林易犹豫着开口，“有本破书里提到'三千烦恼丝'，讲头发和灵魂有瓜葛。”
王教授眼神闪了下，表情却没变：“你这想法挺特别。我最近搞毛囊细胞活化技术实验，有兴趣加我实验小组不？”
林易心跳狂飙：“什么实验？”
“就是用特殊物质刺激毛囊，促进头发生长。”王教授塞给林易一张表，“想好了随时找我。”
走出门，林易后背湿透。王教授研究和“发妖”会不会有关系？
接下来几天，林易扎进课堂学习，顺便偷瞄同学们的头发。罗晓雨家里世代研究毛发，天然成了他的好帮手，两人没事就凑一块讨论毛发理论。
周西实验课，人体毛囊样本发下来了。
林易拿到手的，是13号。他小心翼翼，样本放进了显微镜下。
“这是正常人的毛囊细胞。”老师在台上讲解，“大家观察一下结构和活性。”
林易凑近目镜。
不对劲！
几个细胞核，闪着金光。和其他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晓雨，你看看我这个样本。”林易喊她，“是不是不太对劲？”
罗晓雨凑过来，眼睛往显微镜里看。
“普通毛囊细胞啊。”罗晓雨抬起头，一脸疑惑，“哪里不对了？”
林易再看，金光还在，仿佛只在他眼前绽放。
“叮铃——”下课铃响了。
林易心思一动，把13号样本揣进了兜里，带回宿舍，再好好研究。
“偷实验样本？胆子够肥啊。”郑千京正躺床上，手机刷得飞起。
林易把样本放到桌上，显微镜也搬了出来。
“就多看一会儿。”林易说，“明天肯定还回去。”
“随你。”胖子翻了个身，继续看手机。
“听说王教授看上你了？”胖子突然冒出一句。
林易愣住：“啥意思？”
“邀请你进实验小组呗。”胖子挤眉弄眼，“这届就你一个人有这资格，我爸都说了，跟着王教授混，前途无量。”
林易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脑子里全是那金光闪闪的毛囊细胞。
夜里，作业写完，林易又拿出样本观察：金光更亮了！那些毛囊细胞，竟然还在蠕动！
妈呀！这哪里是死细胞？
想叫舍友们来瞧瞧，扫视了一圈，发现他们都睡了，胖子还在打着呼噜……
“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啊……”林易嘟囔着，“算了，明天再接着研究。“
又小心翼翼盖好样本，藏进了抽屉。
可当第二天早上林易醒来拉开抽屉时，样本却不见了！
他翻遍抽屉，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找着。
“奇怪……胖子，我那实验样本你看到了吗？”
郑千京揉着眼睛坐起来：“没啊，放哪儿了？”
“就抽屉里啊！”
“丢了？”胖子一下子清醒了，“完犊子了，才刚开学你就偷样本被发现，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林易急得在宿舍里转圈，线索全无。
林易犹豫再三，还是跟实验老师报告了样本丢失。
“13号样本？”老师翻看记录，“昨天根本没有13号样本，你记错了吧？”
“不可能啊，我明明……”林易懵了。
“样本全是1到10号。”老师不耐烦地打断他，“没有13号，别耽误大家时间。”
林易回到座位，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那样本从哪来的？为什么会不见？更邪门的是金光，为什么只有他看得见？
放学回宿舍路上，林易决定观察路人的头发找点线索。
“呜呼——”走在学校的小道上，一阵风突然吹来，前面一个女生，长发飘起。
林易看见几缕头发中，有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然后又快速缩回正常长度。
林易揉了揉眼睛，女生己经走远。古籍里那句话，突然跳进脑海。
“欲见发妖，滴血可显。”
卧槽？！
这世界，真有“发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