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这场雷该怎么收尾?
秦长欢眼中精光暴涨:“来得正好。”
他忽然将账册残页抛向空中,“苏二爷不是要这个吗?”
苏明远下意识跃起抢夺,却见秦长欢折扇中射出三道银针。
针尖穿透账册的刹那,整张纸“轰”地燃起幽蓝火焰——竟是涂了磷粉的假账册!
真正的残页此刻正贴在楚玄掌心。
借着火光,他看清了先前被烧毁的关键处:“腊月廿三,出甲胄五十套,收北燕谍子十二人,藏红门巷地窖”。
“原来如此……”楚玄突然冲向水井,“那些暴民里混着北燕精锐!”
井口突然炸开,五个披甲武士破水而出,刀光织成死亡之网。
楚玄侧身避让时,肩头旧伤迸裂,鲜血顿时染红半边衣襟。
“楚玄!”秦染惊叫着要扑来,却被叶瑾一把拽住。
“接着!”叶瑾掷来轮椅扶手中的短刃,楚玄凌空接住的瞬间,刀锋已划开最先冲来的武士咽喉。
温热的血喷在脸上时,他恍惚听见秦长欢的冷笑。
“苏明远,你以为本王为何要放走粮车伙计?”
巷口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真正的钦差卫队如潮水涌来,为首老者高举圣旨,面容肃穆。
而看到来人,苏明远面色巨变。
“不可能!你们明明在……”
“在苏府等死?”秦长欢拾起燃烧的假账册,火光映亮他眼底的寒意,“那不过是给北燕谍子看的戏。”
楚玄突然明白过来——从苏老太爷中毒开始,这就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武陵王故意露出破绽,就是要让藏在暗处的毒蛇全部出洞!
雪卫的惨叫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
楚玄回头时,只见红门巷各个暗道出口都涌出玄甲卫,而巷尾的苏明远已被三柄长枪钉在墙上。
“留活口!”秦长欢厉喝,“他还有……”
破空声打断未尽的话语。
一支玄铁箭从钟楼顶端射来,精准贯穿苏明远眉心。
众人抬头时,只看见青铜面具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北燕镇国大将军的贴身暗卫……”钦差老者倒吸凉气,“竟亲自来灭口!”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楚玄在雨幕中望向苏府方向,冲天的火光正在渐渐熄灭。
他忽然想起苏老太爷浑浊的眼睛——老人拼命吊着的那口气,或许就是在等这场清洗罪恶的暴雨。
秦长欢的折扇在雨中“啪”地合拢:“传令,即刻封锁全城,搜剿北燕余孽!”
他看向楚玄血迹斑斑的肩膀,难得露出真切的笑意,“这场雷,够响么?”
闻言,楚玄脸上也是露出几分苦笑。
这就是外人口中,不谙世事只知吟诗作对的武陵王吗?
雨水顺着楚玄的下颌滴落,混着血水在青石板上洇开暗色痕迹。他望着苏明远逐渐僵硬的尸体,青铜面具的残影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够响。”楚玄突然开口,染血的手指捏紧账册残页,“还差最后一声惊雷。”
秦长欢眉梢微挑,折扇抵在唇边:“哦?”
“红门巷地窖。”楚玄将残页举到钦差面前,“十二名北燕谍子能伪装成暴民,就能伪装成衙役、商贩——甚至玄甲卫。”他意有所指地扫过正在收殓尸体的士兵。
钦差老者脸色骤变,秦长欢却低笑出声:“难怪苏明远临死前一直盯着鼓楼。”
他折扇轻挥,三支火箭突然射向二十步外的水井。
“轰!”
井口炸开的瞬间,五道黑影从井壁暗格窜出。
他们身着玄甲卫服饰,肩甲却暗刻六角雪花。
为首之人扬手甩出漫天暗器,暴雨中泛起蓝光——竟全是淬毒的六角镖!
“护驾!”叶瑾厉喝一声,轮椅机关“咔咔”转动,铁网倏然张开挡住大半暗器。
秦染趁机吹响鎏金哨,城南方向立刻传来号角回应。
楚玄趁机扑向最近的黑影。
对方格挡的姿势让他心头一震——这分明是竹林里红巾壮汉的招式!
电光石火间,他变刺为挑,剑锋挑开对方肩甲。
青黑色狼头刺青赫然入目。
“是雪卫精锐!”楚玄高喊示警,却被巨力撞得踉跄后退。
旧伤崩裂的血染红井沿,他恍惚看见秦长欢的折扇掠过那人咽喉。
血雾在雨中爆开时,鼓楼顶端的青铜面具再次闪现。
这次楚玄看清了——那人左耳缺了半截,正是当初被叶瑾钉死在竹林的弓手!
“他没死……”楚玄的提醒淹没在雷声中。
青铜面具张弓搭箭,箭簇竟是对准了秦染后背。
“小心!”
两道身影同时冲出。
叶瑾的轮椅如战车碾过石板,而楚玄的短刃破空飞出。
箭矢与铁器相撞的脆响里,青铜面具闷哼一声,半截箭杆已插在他肩头。
“留活口!”秦长欢的命令晚了一步。
面具人竟反手将箭矢捅进自己心口,坠楼时扯下面具——那张布满刀疤的脸,与苏明远有七分相似。
“苏家老三……”钦差捡起染血的面具,指尖发颤,“二十年前上报暴毙的那个?”
暴雨渐歇,楚玄撑着井沿剧烈喘息。
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过多理会。
因为暗处随时都有可能有人冲出来,夺走在场任何一人的性命。
“王爷!”蒲承文捂着箭伤奔来,“皇城急报,北燕使团今晨突然拔营!”
秦长欢接过信笺扫了一眼,突然将之递给楚玄。
信上只有八个朱砂大字:“风雪将至,红梅当折”。
“红梅……”叶瑾猛地抬头,“红门巷的梅娘子?”
叶瑾闻言变色:“那个开赌坊的寡妇?她上个月就……”
“暴毙而亡。”秦长欢冷笑接话,“尸体却至今未寻到。”
他忽然看向楚玄,“楚公子觉得,这场雷该怎么收尾?”
楚玄望向开始泛白的天际,苏府的火光已化作一缕青烟。
他捏碎掌心的六角镖,金属碎片割开皮肉:“该让躲在雪里的人,尝尝烈火的滋味。”
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时,整座青州城的钟鼓齐鸣。
百姓们惊惶地发现,所有系红绳的商贩都被玄甲卫拖走,而红门巷的废墟上,有人用焦木拼出巨大的雪花图案。
城南暗桩里,秦染正给楚玄重新包扎伤口。
少女的眼泪砸在他手背,烫得惊人。
“哭什么。”楚玄想抬手抹去她眼泪,却牵动肩伤倒吸凉气。
“这一场即将席卷整个大雍的雷雨……”他望向窗外策马离去的玄甲卫,声音渐低,“可能才刚刚开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