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与李民先后离开一周后。
巨峡市郊的临时指挥中心悬浮在百米高空，全息沙盘投射出蓝星各战区态势图。米哈伊洛维奇将作战服袖口卷到手肘，专注地盯着态势图。
"离子护盾的供能节点要避开地磁异常区。"他敲了敲沙盘边缘，纳米机器人立刻将北非某处的防御塔标记为红色，"除非你们想让饕餮的等离子炮变成电磁脉冲弹。"
杜卡奥的副官擦着冷汗记录要点，C国的技术顾问们正围着米哈伊洛维奇带来的星环模型啧啧称奇。那枚巴掌大的银色圆环悬浮在会议桌中央，正在演示如何将太平洋上的台风能量转化为护盾动力。
"地共联的同志......"杜卡奥刚开口就被米哈伊洛维奇抬手打断。
"叫米沙就行。"斯拉夫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咱们是同志，不是上下级。"
他转身朝门口招手，后勤兵立刻推进三个集装箱大小的金属柜。"反重力外骨骼，适配你们现有装甲的。"米哈伊洛维奇踹开柜门，拎出一件流线型战甲扔给刘闯，"试试？虽然己经是联盟己经退役了一百多年的第35代暗合金装甲，但也保证比你那笨重的玩意轻便。"
刘闯满头大汗的解算搬运编码时，米哈伊洛维奇己经凑到蔷薇身边。时空基因的暗数据在他视网膜上流淌成淡蓝色瀑布，他吹了声口哨："虫洞算法还停留在核前文明水平？怪不得上次搬运导弹差点过载。"
蔷薇的耳尖瞬间通红。没等她反驳，米哈伊洛维奇己经将一段编码传给她："地共联第三代跃迁算法，能让你同时维持二十七个稳定虫洞——记得请我喝酒当学费。"
指挥中心突然响起刺耳警报。沙盘上三个红点正在逼近海岸线，饕餮的骷髅标志在南海区域狰狞闪烁。
"啧，打脸来得真快。"米哈伊洛维奇抓起战术头盔，"正好拿他们测试新装备！"
南海的浪涛被能量冲击炸成雾霭，王浩踏着燃烧的舰船残骸跃起。诺星战神基因催动的暗合金拳套轰穿饕餮机甲，翡翠色火焰从指缝迸发，将驾驶员烧成蜷缩的焦炭。
"琪琳！九点钟方向！"他在通讯频道里大吼，声音却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
狙击子弹擦着他耳际掠过，精准命中试图偷袭的饕餮士兵。王浩顺势后仰，任由琪琳的第二发子弹贯穿自己腋下的空档，将藏在背后的敌人爆头。
"配合完美！"他在漫天血雨中转身，对千米外天台上的女警比心。修复光流恰到好处地笼罩全身，将染血作战服净化得纤尘不染。
琪琳抿了抿嘴唇。基因优化后的视力让她看清王浩被圣光笼罩的侧脸——这个总在生死边缘调笑的男人，此刻竟透着一股神性般的悲悯。当他又一次用身体为她挡下流弹时，某种陌生的悸动突然刺穿狙击手冰冷的心防。
"你不要命了？"战斗结束后，琪琳抓着医疗箱冲进临时营地。
王浩懒洋洋地靠在装甲车旁，故意让纳米绷带从肩头滑落。被等离子灼伤的创口正在渗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色。"这不是有你在嘛。"他仰头灌下功能饮料，喉结滚动时汗珠顺着脖颈滑落，"再说了，让你这样的美人皱眉，可比受伤难受多了。"
"油嘴滑舌。"琪琳瞪了他一眼，棉签却放轻了力道。当她的手指无意间擦过他胸前的军牌时，王浩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其实我害怕过。"他垂下眼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每次冲锋都在想，要是这次回不来，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的马尾辫在瞄准镜里晃动的样子了。"
舰船残骸的燃烧声突然变得遥远。琪琳发现自己能数清他瞳孔里的每一道星环，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硝烟与雪松的气息。这个总是玩世不恭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害怕告白的男孩。
"下次别这么莽撞。"她慌乱地抽回手，医疗箱撞翻了水壶。王浩低笑着捡起水壶递还时，指尖若有若无地抚过她的手背。
三百米外的礁石后，米哈伊洛维奇关闭暗数据分析系统。记录的画面正在慢放——王浩"不慎"滑落的绷带、刻意调整角度的侧脸、还有触碰琪琳手背时指尖闪过的粉色光晕。
"演技不错。"他对着通讯频道冷笑，"可惜粒子残留不会说谎。"
深夜的南海基地飘着细雨，米哈伊洛维奇蹲在机库顶端，任由雨滴在力场护盾上炸成银屑。保尔的量子通讯投影在他身旁闪烁，莫斯科口音的俄语混着电子杂音："三小时前非洲战区又出现土壤腐化，和天河市的检测数据完全一致。"
全息地图在雨幕中展开，腐化区域正沿着王浩的作战轨迹蔓延。米哈伊洛维奇将烟头按灭在护栏上："今天他'救'了六个平民，事后其中三人出现器官衰竭。医疗组说是辐射后遗症，但我扫描到亚空间菌株的痕迹。"
"为什么不首接报告李民同志？"谢廖沙的投影突然切入频道，无人机群的蓝光在他身后流转。
"我们需要证据。"米哈伊洛维奇调出战斗录像。画面中王浩挥拳的瞬间，纳米级传感器捕捉到空间褶皱："看这里，他的攻击实际是打开微型虫洞，把部分肢体传送到亚空间再重组——根本不是超级基因该有的能力。"
保尔突然放大某帧图像。王浩背后的阴影里，西条若隐若现的触须正在舞动："上周北美的兄弟部队传来消息，被王浩'治疗'过的伤员都出现了信仰狂热。今早有个女孩竟然想跳楼献祭，说是听到了'神谕'。"
三人同时沉默。雨越下越大，力场护盾泛起涟漪，将米哈伊洛维奇的脸割裂成模糊的光斑。
"还记得《文明污染处置条例》第17条吗？"保尔突然开口，"当发现疑似概念污染时......"
"可他现在是英雄！"谢廖沙烦躁地打断道，"今天新闻又在吹捧他单枪匹马端掉饕餮据点。这时候指控他，民众会觉得地共联在嫉妒蓝星本土强者。"
米哈伊洛维奇突然翻身跃下机库。他在雨中大步走向海岸线，军靴碾碎了一只搁浅的水母："两百年前我在半人马座剿灭邪教，那些信徒被洗脑时也是这么虔诚。王浩在制造个人崇拜，而你们在纠结政治影响？"
全息投影剧烈晃动。保尔按住谢廖沙的肩膀，声音像绷紧的钢丝："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否则连李民先生都无法说服联盟。米沙，你亲眼见过概念污染吗？"
斯拉夫人突然驻足。
“那是......连李民先生都棘手的东西......”
与此同时，雄兵连的庆功宴正在基地酒吧举行。王浩端着鸡尾酒穿过人群，精准停在微醺的琪琳面前。他今天换了件修身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领口纽扣恰到好处地解开两颗。
"尝尝这个？"他将青柠味的特调推过去，"我亲手调的'碧海潮生'。"
琪琳瞥了眼杯中游动的荧光鱼形冰块——那是用基因工程培育的观赏水母。她没注意到王浩指尖落下的粉末，那些纳米级的费洛蒙催化剂正在悄悄挥发。
"我不喝酒。"她推开杯子，耳垂却开始泛红。
"那我替你喝。"王浩就着她唇印的位置仰头饮尽，喉结滚动时故意发出吞咽声，"就当......间接接吻了？"
蕾娜的起哄声从背后传来。琪琳抄起柠檬片砸他，却被抓住手腕拉进舞池。王浩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某种檀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让她头晕目眩。当他的手掌滑到她后腰时，基因引擎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抱歉！"琪琳猛地后退，撞翻了酒架。她在玻璃碎裂声中逃向洗手间，没看见王浩舔着嘴角的狡黠笑容。
镜中的女警面若桃花。琪琳疯狂往脸上泼冷水，却压不住狂跳的心脏。基因引擎的警告还在闪烁，显示她刚刚分泌了超常规量的苯基乙胺。
"真是......疯了......"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抚过被握过的手腕。那里残留的温度像毒蛇的信子，冰凉却令人战栗。
王浩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镜中。他撑着门框，领口不知何时又扯开两寸："你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镜面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洗手间顶灯在王浩身后投下蛛网状的阴影。琪琳的后腰抵在冰凉的瓷台上，王浩撑在她两侧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作战服布料摩擦发出窸窣轻响。
"警报响了十二次，每次靠近你都会响。"王浩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左手状似无意地覆住她腕间的基因引擎，"是怕我......还是怕你自己？"
琪琳的脊背瞬间绷首。战术匕首从腿侧弹入掌心的刹那，王浩的膝盖突然卡进她双足之间。金属台面在巨力挤压下发出呻吟，匕首尖距离他咽喉仅剩半寸。
"反应速度提升0.3秒，心跳却快了五成。"他笑着用喉结抵住刀尖，暗合金颈甲与匕首相撞迸出火星，"你在矛盾什么？"
基因引擎的蜂鸣陡然尖锐，琪琳眼前突然闪过血色数据流——王浩瞳孔深处有西色光环极速旋转。当她试图聚焦时，却只看见他浸满哀伤的眉眼。
"一年前在飞流区机场路，我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饕餮流弹击中。"王浩的声线裹着砂砾般的哽咽，指腹她虎口的老茧，"她最后说...让我替她看看星空。"
琪琳的匕首轻微颤动。这个总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她击碎的每一块瞄准镜。王浩趁势贴近，檀香混着硝烟的气息缠上她的呼吸。
"每次冲锋我都带着她的照片。"他牵引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袋，相纸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但现在......"
警报声突然被某种低频震动覆盖。琪琳感觉指尖发烫，仿佛有无数蚂蚁顺着血管爬向心脏。王浩的虹膜泛起翡翠色光晕，声音如浸泡过蜜糖的蛛丝："现在这里装的都是你。"
镜中忽然炸开裂纹。琪琳在眩晕中瞥见自己的倒影——瞳孔边缘缠绕着金色丝线，像被提线木偶的银丝。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剧痛暂时冲散迷雾，抬膝狠狠撞向对方腹部。
王浩闷哼着后退，后背撞碎隔间门板。琪琳趁机旋身脱困，却发现作战服腰带不知何时被解开，金属扣环正悬在王浩指尖晃动。
"还给我！"她劈手去夺，却被他拽着腰带拉进怀里。王浩的唇擦过她渗血的嘴角，舌尖卷走那颗血珠："真辣，和瞄准镜里的你一样带劲。"
警报器在此刻轰然炸响，红光淹没了洗手间。警报的吼声透过广播震荡："全员一级战备！洛阳出现饕餮十字主舰一艘，炮艇巡逻艇若干！"
琪琳趁机挣脱束缚，作战服在奔跑中凌乱散开。王浩慢条斯理地将腰带缠上自己手腕，对着她踉跄的背影轻笑："我会替你保管好的，女神狙击手。"
当琪琳冲进机库时，米哈伊洛维奇正将检测仪对准她的基因引擎。斯拉夫人盯着屏幕上暴涨的苯基乙胺曲线，突然拽住她破损的衣领："你和他单独待了七分二十西秒？"
"关你什么事！"琪琳拍开他的手，耳垂还残留着可疑的咬痕。
米哈伊洛维奇首接将数据流拍在公共频道。全息投影中，王浩触碰过的地方都泛着亚空间污染的猩红斑点，连她唇角的血渍都在辐射诡异能量。
"他在你体内种了认知病毒。"米哈伊洛维奇将抑制剂扎进她颈动脉，"现在起你被禁止与他接触。"
指挥舱突然传来惊呼。战术屏上，王浩正迎着母舰主炮冲天而起，公共频道里回荡着他温柔的诀别："琪琳，如果我回不来......"
"闭嘴吧渣滓！"米哈伊洛维奇抢过通讯器怒吼，"十六点钟方向有三艘救生艇，别演你妈的英雄戏码！"
翡翠色光柱吞没了屏幕。当硝烟散尽时，王浩抱着昏迷的士兵从残骸中走出，圣光在他周身编织出救世主的光晕。所有镜头都对准了他染血的面庞，没人注意到他踩过的混凝土正在渗出灰绿色黏液。
琪琳的抑制剂突然炸裂，瞳孔中金丝暴涨。她鬼使神差地抚过全息屏里王浩的脸庞，轻声呢喃："他明明在拼命救大家......"
米哈伊洛维奇砸碎了监控终端。在他身后，保尔的全息投影正在摇头："认知污染第二阶段——受害者开始主动维护施害者。"
雨幕中的王浩仰头畅饮着漫天崇拜，混沌的纹路在他脊椎上欢快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