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塔吊顶端,兮媛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青梅酿。酒液滑过喉间的刹那,北斗瑶光星突然暴涨,星光如银针刺入瞳孔。她踉跄扶住钢筋时,望见云层深处浮现出鎏金卦盘——那是她在灵霄谷窥探天机时被反噬的星轨。
"原来在这里..."
指尖抚过生锈的钢筋接头,铁锈突然褪去露出青铜纹路。三百年前她刻在惊鸿剑鞘上的镇魂符,此刻正在混凝土中泛着幽光。当第七颗星辰坠入卦盘中心时,时空轰然碎裂。
1915年梅雨季,苏清婉的绣鞋踩在青石板裂缝处。她腕间翡翠镯突然发烫,这是师父坐化前给的警示——裂缝里渗出的不是雨水,是混着尸油的忘川水。八大世家的公子们还在争论尸斑形状,没人发现义庄房梁上倒挂的纸人,正用朱砂点的眼睛记录着每个人的生辰八字。
"苏小姐请看!"
林鹤年掀开草席的手突然僵住。腐尸心口插着的根本不是凶器,是半截刻着林氏族徽的桃木剑。尸身脖颈处的咬痕突然蠕动,钻出条双头蜈蚣,瞬息间林鹤年的玉扳指就爬满尸斑。
"闭气!"
苏清婉甩出缠金丝折扇,扇骨间迸发的符咒将蜈蚣钉在墙上。琉璃镜中映出她凝重的面容,鬓边白玉兰却诡异地转向东南方——那是她三日前超度的溺死新娘下葬方位。
记忆如潮水退去,兮媛猛然抓住心口。2024年的晚风里,她清晰闻到了百年前的尸臭味。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楚砚发来的定位正是苏清婉当年封印鬼王的乱葬岗,如今正在建设天楚集团的新能源基地。
"前辈!"
阿宇的呼喊穿过时空褶皱。少年捧着的鎏金匣里,太爷爷阿诚的日记正在渗出黑血。2024年的雨夜,苏清婉苏醒时接过的不是茶盏,是嵌着微型核反应堆的法器。当她划破指尖启动禁术时,八大世家祠堂的祖宗牌位齐齐炸裂,族谱上的名字正被某种力量逐个抹去。
兮媛突然呕出带冰碴的黑血,识海里惊鸿剑发出裂帛之音。她终于明白雷劫为何独独劈她回来——苏清婉当年封印的根本不是鬼王,是借百万怨魂滋养的时空裂隙。而今那道裂隙正在楚砚的工地下方苏醒,吞噬着每个与卦象共鸣的灵魂。
手机疯狂震动,楚砚传来段模糊视频。戴着青铜傩面的黑衣人正在工地祭坛起舞,他脚下踩着的正是苏清婉独创的七星步。当镜头转向祭品时,兮媛的玉镯突然炸裂——躺在符阵中央的少女,竟长着与她别无二致的脸。
"等我。"
她蘸着腕间血在塔吊上画传送阵,远处楚氏大厦顶端的浑天仪突然启动。星光汇聚成的卦象中,1915年的苏清婉与2024年的兮媛同时抬头,两人眼底映出相同的血色月轮。
楚砚的轮椅碾过祭坛边缘时,怀表链子突然勒进皮肉。表盖内侧的照片正在褪色——那是三年前昏迷期间凭空出现的合影,民国装束的苏清婉身后,站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玄衣术士。当黑衣人扯下面具时,楚砚听到了跨越百年的叹息。
"师妹,该还债了。"
黑衣人掌心腾起的幽冥火中,浮动着灵霄谷的残垣断壁。兮媛的惊鸿剑穿透他胸膛的刹那,祭坛下的青铜棺椁轰然开启,棺内沉睡的苏清婉缓缓睁眼,胸口插着的正是三百年前楚砚前世刺入的半截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