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油污玻璃上晕染出迷离光斑，破败的吊扇搅动着暑气与酒气。陈强捏着二锅头的手忽然顿住，他看到角落里的古装少女正用筷子蘸水在桌面画符，水痕在霉斑桌面上泛着诡异的青蓝。
"丫头，拿去买车票。"他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汗渍浸透的钞票上还沾着水泥灰。少女腕间银铃突然无风自动，她抬头时眼瞳闪过鎏金色，陈强恍惚看见她身后浮出半透明的八卦阵图。
"大叔属虎，霜降亥时生。"兮媛指尖在陈强虎口的茧子上轻点，那茧子突然泛出朱砂色，"家中北屋供着保家仙，香案第三层抽屉里..."她突然蹙眉掐诀，沾着辣椒油的筷子在桌面敲出七星阵，"快给老家去电话！"
农民工们哄笑着围观这场闹剧，首到陈强拨通邻居电话时，小饭馆的日光灯突然频闪。油烟机轰隆作响的间隙，所有人清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孩童呛水声——那声音竟与正在播放的电视剧溺水场景完美重合。
"东水西木，坎位生变！"兮媛突然掀翻酸梅汤，褐红液体在瓷砖地面蜿蜒成八卦爻象。陈强看着卦象中浮现的家乡池塘倒影，手中酒瓶"啪"地炸裂，玻璃碴在他掌心划出血线，血珠坠地竟凝成箭头指向东方。
千里之外的北方村落，李大爷的手电筒光柱刺破浓雾。池塘边的槐树上，无数黄符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每张符咒都画着与兮媛桌上相同的水纹。当他听到芦苇丛里的呜咽时，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水面浮出几十双惨白的手影。
"妮子抓住！"李大爷的竹竿刚伸出去，水面骤然结成冰面。女童身下的冰层裂开蛛网纹，裂缝中渗出黑雾凝成骷髅形状。老人怀里的五帝钱突然发烫，他想起今晨村口算命瞎子给的警示："申时见血，亥时遇煞"。
小饭馆的挂钟突然倒转，兮媛咬破指尖在陈强额头画敕令。农民工们惊恐地看到，少女的月白襦裙无风自鼓，发间玉簪迸出三尺青光。窗外的流浪猫集体炸毛嘶叫，下水道传来铁链拖拽的巨响。
"乾坤借法！"
沾着鸡血的塔罗牌穿透空间钉在老家祠堂梁柱上，李大爷怀中的女童突然吐出黑水，水面鬼手尖叫着消散。陈强手机里传来清晰童声："爹，水里有个白衣服姨姨推我..."
饭馆老板手中的炒勺"当啷"坠地。潮湿墙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溺死鬼手印，每道指痕都在往下渗水。醉汉们酒醒大半，发现所有出口不知何时缠满了浸水的长发。
"冤有头债有主。"兮媛将陈强给的钞票叠成纸船，点燃的瞬间纸船竟在积水地面漂向北方，"你女儿替人挡了替死劫。"她指尖轻点女童照片，像素点突然重组出民国装束的孕妇——正是陈强祖宅地基下挖出的无名尸。
陈强突然跪地干呕，吐出三枚生锈的棺材钉。农民工们惊恐后退，他们认出这是上周工地打桩时，从古墓棺椁里飞出来的凶物。兮媛踩住蠕动的钉子，黄符燃起的幽蓝火焰中传出凄厉婴啼。
"明早带着女儿去城隍庙，供桌上要摆..."她突然闷哼一声扶住桌沿，发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强行跨越阴阳的代价正在反噬，丹田内的惊鸿剑发出裂帛之音。
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刺穿污浊的玻璃。陈强抱着兮媛硬塞回来的八百块钱，发现钞票背面浮现出血绘的安宅符。饭馆积水退去的地面上，隐约可见用头发编织的往生咒，正随着蒸腾的暑气缓缓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