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一间破庙中。
许行知手持匕首抵在庄雨眠后腰上,锋利的刀刃隔着衣料,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刀尖上,冰冷刺痛。
他一手困住她的肩膀,薄唇轻言:“人在哪儿呢?”
“谁?”
匕首往前进了一寸,顶得庄雨眠向前进了半分,但许行知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太顺利了。
似乎,出来才是她的目的。
他在帮她。
许行知的声音极轻,却无法让人忽视:“别装傻充愣,孟南枝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庄雨眠用脚后跟一踩,许行知手上松了力,庄雨眠趁机转身扯下盖头,实话实说。
“那你为什么会穿上嫁衣,同我拜堂?”许行知不信。
庄雨眠阖上眸子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盖头缠绕住匕首,双手扯住两端的布料,猝然用力一绞。
几息之间,猎人与猎物便颠倒位置。
匕首从许行知手中脱落,一声脆响掉在地上。
庄雨眠一个箭步扑倒还未反应过来的许行知,按住他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他柔软的小腹上。
“就你这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模样,威胁人都没有气势。”
她继续道:“之前没和你翻脸,你就把我当病猫子了?”
许行知被坐的寒毛首立,头皮发麻,呼吸紊乱,推拒不得后咬牙恨齿:“滚下去。”
庄雨眠捧着他的脸,那双伪装深情的水灵灵大眼睛看向他:“你不能娶孟南枝。”
许行知原本刺骨的眼神微眯着,眸光从威胁变成疑惑。
“为什么?”
他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余光瞟向匕首的方向。
庄雨眠猝然伏身在他耳边,缱绻旖旎的氛围在空气中化开:“你根本不爱她,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幸福?”
许行知感觉耳朵被呼出的热气惹得很奇怪,拧着眉梢偏头躲开:“你别一副多了解我的样子。”
庄雨眠卡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掰回来:“我就是知道,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许行知被掐的嘴唇,手掌虚虚撑在地上,奇怪的姿势让他无处着力,他忍着脾气含糊不清道:“什么人?”
她带笑的眼尾和扬起的眉梢都染上曼珠沙华的危险气息:“我们都是混迹在人群中的疯子,随时会发狂。”
许行知仰视她,第一次觉得她变了。
变得很彻底。
她像是地狱里来专门哄骗人心的恶鬼,温柔地蛊惑每一个不够坚定的人,等到得手后又会无情抛弃。
“你等等我,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快入赘?”
许行知被她轻佻散漫的动作和语气惹恼,挥手打开她嵌进脸皮的指节,哑声吼道:“儿女情长并非我所求!”
“那你所求为何?你信不信,我也可以给你。”
庄雨眠闪着星星眼,无比赤诚。
“她舍不得的,我能给你。”
“她给不了你的,我总有一天能给你。”
许行知勾唇苦笑,双目无情,一脸我信你我就不叫许行知。
“我要的是节节高升的仕途,腰缠万贯的家庭,趾高气昂的生活。”
“哪一样,你现在能给我?”
她抱住他紧绷的身体,给他洗脑般:“我们见过彼此最不堪,最无助的样子。就算不能互为知己,也该彼此惺惺相惜。”
“我当真没有机会?”她继续纠缠。
【我好渣啊!(哭,笑笑笑×N)】
许行知森然鬼魅一笑,放狠话:“我喜欢上狗也不会喜欢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庄雨眠见软硬兼施也搞不定他这块硬骨头,首起身体喟叹一口气,一把扯过红盖头。
许行知原本游刃有余的狠厉双目陡然闪现一阵惊慌:“你干什么?”
庄雨眠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用盖头打个死结绑住许行知的双手,然后将他的手腕举过头顶,伸手压住。
许行知呼吸加重,蹬腿反抗,气得眼眶猩红,眼神凛冽沉甸,周围的空气都几欲冻结。
他试着解开,却发现根本无从使力。
“你怎么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她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勾住他的下巴。
“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再见!”
“我过一段时间再来找你。”
“拜拜。”
这个不成功,那就下一个。
渣女要学会时间管理,敲不开的心门,那就换个人敲。
他嗤之以鼻冷笑一声:“别,不吉利。我怕你把我克死了。”
庄雨眠从他身上下来,双脚跨出这座破庙门前听到他说这一句话,立马转身在门口送了他一个飞吻,外加一个wink。
【买一送一,稳赚不赔的买卖。】
【敢说我不吉利,恶心你哦~】
她突然想到什么般,又笑眯眯拐回去解他的腰带。
“借你腰带一用。”
【不还的那种哦。】
庄雨眠口中的借就是抢。
“你……”
许行知被少女胡乱动作的双手按住柔软的腰腹,顿时浑身无力,挣扎不得,被她得逞一溜烟逃了。
风雪夜,不归人。
丞相府的大门,她恐怕再难踏入。
他也一样。
许行知的红袍束冠还完好无损地装在躯壳里,但散乱不堪,还少了根腰带。
他红肿着手腕再次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前,见到的却是宴席遣散,人走茶凉。
“拿下!”
何澄碧早在房外恭候多时。
一众家仆拿着长棍架着他,像架着案板上的鱼肉。
“大小姐失踪,是否和你有关?”
许行知眼中无神,面上比着冬日风雪还要冷上半分。
“孟南希,她没死。”
“我见到她了。”
“她就在京郊的一间破庙里。”
“说不定她知道大小姐在哪里。”
“母亲,去晚了,她就跑了。”
何澄碧将信将疑,大夫人的气势摆在那儿,没有她发话,家仆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走!别叫我母亲!”
“回来再收拾你!”
孟景和隐匿在房柱之后,阴翳的双眸乜斜着许行知。
孟景和:就知道狗叫,把她的位置告诉我一个人不好吗?话说,他是被抢劫了吗?
无奈,他偷偷跟上何澄碧。
许行知也不是傻的,正要回房收拾细软跑路。
“夫君。”
孟南枝站在门槛外唤他,她身后跟着的辛洛初浑身是伤,像是被鞭子抽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