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赑屃泣血
青铜龟甲裂开的瞬间，地脉灵气如决堤洪流般倾泻而出。刘延嗣被气浪掀翻在岩壁上，后脑撞碎的墨玉珠中飞出三百只金蛾，每只蛾翅都映着《兰亭序》的残字。小妹的五色绳突然绷首，褪色丝线在灵气洪流中织出血网——网上每个绳结都渗出黑血，凝成"地脉将崩"的卦辞。
"哥...玄武泣血的时辰到了..."小妹灰白的双瞳完全化作血红色，金银光束在虚空刻出北斗吞尸局。她腕上的银镯二十八宿疯狂旋转，星芒刺入赑屃溃烂的眼窝，照见龟甲深处那具蜷缩的尸骸——竟是王羲之七世孙王纶的干尸，手中鼠须笔的笔锋正插在自己心口。
赵匡胤的佩刀突然脱手。刀刃"天策"二字在灵气中熔成金液，顺着龟甲裂缝渗入赑屃脏腑。整座地宫响起金石相击之声，三百根青铜锁链从暗河深处射出，将垂死的镇水兽捆成茧状。锁链上刻着的《禹贡》经文遇血显形，字迹扭曲成朱温的笔迹："朕以万民骨为链，镇此孽畜..."
"原来这才是九阴桩的本相！"刘延嗣的第三只眼流出血泪。他看见二十年前那场暴雨夜：朱温亲率三千牙兵，将俘虏的唐室遗老活灌铜汁，浇筑成锁链捆缚赑屃。每根锁链的环扣里都封着颗墨玉珠，珠内囚禁的魂魄正发出无声哀嚎。
小妹突然呕出大块肺叶碎块。她的血溅在龟甲上，竟让王纶的干尸睁开双眼。那具文士骸骨颤巍巍举起鼠须笔，蘸着心室积血在虚空写下"永和九年..."，字成时灵气洪流骤然转向，化作滔天血浪扑向赵匡胤。
"小心！这是书魂咒！"九婆婆的残魂从锁链中挣扎而出。她扑向血浪的刹那，魂魄被"岁在癸丑"西字吸入，化作笔锋转折处的一滴墨渍。赵匡胤的玉玺残片突然发烫，残龙纹路腾空而起，咬住鼠须笔的骸骨指节。
赑屃在剧痛中发出最后嘶鸣。龟甲缝隙里涌出的不再是灵气，而是粘稠的黑血——每一滴血珠中都裹着具微缩的黄河浮尸。刘延嗣的捞尸令碎片突然聚拢，铁屑混着大禹血凝成柄短刀，刀身"镇河"二字正对王纶尸骸的眉心。
"以书镇脉，以血破局！"刘延嗣握刀刺入龟甲裂缝。刀刃触及王纶尸骸的瞬间，《兰亭序》的虚影突然焚毁，三百金蛾在火中重组成地脉真形图。图中陈桥驿的位置裂开道深渊，赵匡胤的佩刀突然飞入其中，刀鸣声引动九天惊雷。
小妹的五色绳在此刻尽数崩断。她撕下染血的裙摆，用指尖血画出河图残卷："哥...赑屃的心头血...在震位三丈..."话音未落，整具龟甲轰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中，一滴琥珀色的精血正坠向暗河。
赵匡胤纵身跃入血浪。玉玺残片在掌心割出深可见骨的血口，真龙血化作金网兜住那滴精血。当血珠落入网心的刹那，暗河突然静止，漂浮的尸群集体转向陈桥驿方向，腐烂的声带挤出整齐的诵经声："天地革而西时成..."
刘延嗣的第三只眼突然失明。最后的幻象中，他看见大禹治水时斩下的囚牛头颅——那断颈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山海经》的地脉真解。赑屃的泣血哀鸣穿越千年，与囚牛临终的怒吼重叠成同一个音调：地脉在民！
暗河穹顶开始塌陷。小妹用最后气力扑向刘延嗣，金银双瞳爆出刺目光芒。两道光线绞住坠落的青铜锁链，在虚空烧出八个焦黑大字："黄袍加身日，地脉归宋时"。赵匡胤的怒吼从深渊传来，佩刀携着赑屃精血破空而出，刀刃己化作玄色龙形。
当第一缕天光照进地宫时，赑屃的残躯正化作飞灰。王纶的尸骸在风中消散，鼠须笔跌入暗河，笔锋触水即生红莲。小妹躺在血泊中，腕上银镯彻底碎裂，二十八宿星芒尽数没入赵匡胤的刀鞘。
"带着这个...去乾陵..."她将染血的《兰亭序》残页塞进兄长手中。残页上的"死生亦大矣"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武则天朱批的新谶："女子守脉三十载，不若真龙一刀裁"。
黄河改道的轰鸣从地表传来。刘延嗣抱着小妹跃出地宫时，陈桥驿方向升起玄黄大旗，旗面赫然绣着赑屃泣血图。赵匡胤的佩刀插在旗杆顶端，刀柄龙纹吞吐地脉灵气，将漫天血云染作霞光。
九阴桩的残骸在阳光下化作齑粉。那些曾被朱温封入锁链的魂魄，此刻正随着赑屃精血升入云霄。刘延嗣的第三只眼突然复明，他看见汴梁城的地基深处，三百根青铜锁链正被真龙气运熔炼，重铸为九鼎的支足。
小妹的呼吸渐渐微弱。她的血渗入《地脉图》残卷，在"会稽山阴"处晕开朵红梅。当最后一瓣梅花成形时，遥远的乾陵传来凤唳——无字碑轰然倒塌，碑底飞出的金简上，武则天的手书正在燃烧："朕以女子身承天命，终不敌真龙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