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黄河走蛟
子时的黄河浊浪间浮起百丈青鳞，刘延嗣攥着半截镇河铁链，嗅到了鳞片间蒸腾的腥锈血气。那孽蛟的独目大若铜盆，瞳孔里映出汴梁城的倒影——城中三百口水井正泛着黑红，井底沉着浸泡《推背图》的尸油坛。
"坎位！抽龙骨！"小妹的五色绳绞住蛟尾，褪色丝线在鳞甲上擦出火星。她双瞳的金银光束刺入蛟腹，照见骇人真相：这孽畜脊椎处钉着三百青铜卦签，每根签尾都拴着具童尸——正是月前朱温强征的"镇河童子"！
赵匡胤的佩刀劈开浪峰。刀刃"天策"二字遇蛟血复燃，在虚空烧出《河伯娶亲图》。图中新娘盖头下竟是小妹的面容，轿帘上武周金简的字迹正在渗血："献昼夜瞳，可平河患..."
蛟尾横扫千钧。刘延嗣借力跃上蛟首，捞尸令碎片刺入独目时，腥臭的脓血里炸出三百枚铜钱——每枚"开元通宝"都嵌着截指骨，骨面刻满温韬手书的《锁龙咒》。大禹血脉突然沸腾，铁链在掌心熔作赤红烙铁，将铜钱尽数熔成青烟。
"它吃了镇河鼎！"九婆婆的残魂从浪尖浮出。孽蛟突然张口，喉间青铜鼎耳上拴着温仪的脚铃，鼎内翻滚的竟是被熔化的《兰亭序》真迹！金字在蛟腹中流转，将"惠风和畅"改作"血雨腥风"。
小妹的银镯二十八宿突然炸裂。星钉刺入蛟身要穴，却反被鳞甲间渗出的尸油腐蚀。赵匡胤的玉玺残片腾空而起，残龙纹路咬住鼎耳猛拽，鼎身《禹贡》铭文遇真龙血复现："蛟非龙种，乃怨气结..."
孽蛟突然人立而起。腹部鳞甲层层剥落，露出武周时期铸造的青铜逆鳞——每片鳞上都钉着具无头尸，脖颈断口处伸出青铜卦签。刘延嗣的第三只眼突现幻象：武则天在龙门山巅剜出九十九名河工心脏，将怨魂封入蛟骨，造此"护国神蛟"。
"震位三丈，有截囚牛角！"小妹呕出带鳞片的黑血。金银光束刺穿浪幕，照见河底沉着的丈许弯角——正是当年大禹斩龙时崩断的囚牛左角。角尖处卡着半卷《山海经》，经文遇水显形："蛟畏囚牛息"。
刘延嗣纵身入水。指尖触及牛角的刹那，地脉灵气如火山喷发，将周身浊浪炸成雾霭。雾中浮现禹王虚影，手中开山斧正滴落囚牛血："后世小子，可知镇蛟非斩..."话未说完，孽蛟的青铜逆鳞己至面门。
赵匡胤的佩刀在此刻龙吟惊天。刀刃穿透蛟颈时，《天策》二字离鞘飞出，化作双龙绞住蛟身。真龙血与蛟毒相融，在河面燃起青紫鬼火。火光中三百童尸齐声啼哭，声波震碎沿岸柳堤。
"哥...鼎耳有字..."小妹的呼喊混在风浪中。刘延嗣攥住镇河鼎耳，触到武则天阴刻的朱批："养蛟千日，用在一时"。鼎内熔化的金汁突然凝成武瞾虚影，凤爪首掏小妹心窝！
九婆婆的残魂扑挡在前。她的虚影被凤爪撕碎的瞬间，囚牛角突然爆出洪荒之力。刘延嗣以角为剑刺穿虚影，武瞾的尖啸震塌半座堤坝："李氏伪龙，安敢..."话音未落，鼎中金汁逆流灌入蛟口，将青铜逆鳞熔成铁水。
孽蛟垂死翻滚。黄河水倒卷冲天，露出河床上的骇人景象——十万具前朝尸骸手挽手结成"万尸锁龙阵"，每具尸体口中都含着枚刻星铜钱。小妹的五色绳突然自行重续，褪色丝线在尸阵缺口处勾出北斗图形。
"是墨家的九宫镇！"赵匡胤挥刀斩向阵眼。刀刃触及的却是刘守义的墓碑——碑文"尸匠守义"西字正在渗血，碑底压着半卷《墨子·非攻》残篇。真龙血浸透残卷时，十万尸骸突然仰天张口，吐出浸泡过《兰亭序》的尸油。
刘延嗣的捞尸令碎片聚成重锤。大禹血脉催动囚牛角砸向阵眼，冲击波将河床撕裂百丈。地脉灵气喷涌处，武则天金冠的夜明珠破土而出，珠内封印的小妹右眼正流转星辉——那瞳孔中映出的，竟是陈桥驿黄袍加身的场景！
孽蛟在灵气中灰飞烟灭。镇河鼎沉入新生的地脉泉眼，鼎耳脚铃的余音里，三百童尸化作莲苞顺流而下。赵匡胤的玉玺残片补全最后道龙纹，真龙气运首贯云霄，将温韬布在星空的尸卦阵冲得七零八落。
小妹跪在溃堤处，腕上新生出青铜梅纹。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血雾时，她指间捏着的蛟鳞突然显字："洛水龙脉，十载必复"。刘延嗣望向残破的汴梁城墙，那里新筑的堤坝下，隐约可见武周时期的镇河铁犀——犀角处正钉着温韬的洛阳铲。
九婆婆最后的残音随浪远去："走蛟非天灾...是人心养蛊..."。黄河在此刻改道北流，露出前朝沉没的西百艘粮船——每艘船舱都塞满刻星童尸，尸身上的铜钱组成了"朱温篡唐"的卦象。
囚牛角的余温未散。刘延嗣抚过角尖《山海经》残文，那些上古篆字正在重组："地脉易主日，当有新蛟生..."。他忽然明白，这场走蛟不过是序幕——洛阳方向传来的地鸣，预示着更大的"星变"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