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上的双鱼扣泛着幽蓝暗芒,那是用沈家密炼的玄铁所铸。三年前我亲手将最后一枚扣在阿兄战甲上,如今却出现在刺客腰间,浸着西域龙血香的腥气。
"护驾!"萧景翊的嘶吼与瓷器碎裂声混作一团。我反手格开刺客劈来的弯刀,翡翠扳指暗槽弹出一粒盐钉,正没入对方膝弯——这是改良后的沈家暗器,沾血即化的盐晶里裹着见血封喉的"三月雪"。
刺客轰然跪地时,我故意露出腰间墨玉令牌。他浑浊的眼珠突然暴睁,竟用苗语嘶吼着什么,七窍瞬间涌出黑血。萧景渊的蟠龙纹靴尖及时挑开刺客齿间毒囊,月白衣袖拂过尸身,那截红丝绦垂落在我眼前。
"公子好身手。"他拾起染血的双鱼扣,指尖抚过内侧刻痕,"不过这玉佩似乎..."
我劈手夺过,冰裂纹瓷瓶在袖中发出轻响。三日前给的"千金锁"此刻正在他血脉中游走,这种用苗疆蛊虫炼制的假死药,该让宁王殿下看到些有趣的东西了。
"殿下不妨看看刺客后颈。"我以剑尖挑开碎布,青黑色刺青赫然浮现——竟是玄机阁叛徒才有的黥刑印记。
满殿哗然中,萧景翊的剑鞘重重砸在案几:"素商公子是否该给个解释?"
"三更鼓未响,殿下急什么?"我击掌三下,檐角铜铃忽作鸾凤清鸣。十二名玄衣人抬着鎏金箱笼鱼贯而入,箱盖开启刹那,满室珠光竟盖过了宫灯。
"江南今年漕运税银,折合明珠八百斛。"我故意将账册抛给户部侍郎,"比太子殿下掌管的去岁盐税...哦,瞧我这记性,柳尚书三日前刚殁了。"
萧景翊额角青筋暴起,忽然盯着我颈间冷笑:"公子这串佛珠倒是别致,像极了当年..."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尖利通传:"陛下驾到!"
我在百官跪拜中抬眸,正看见老皇帝腰间晃动的龙纹佩——水玉雕成的鳞片纹路,与祖父书房暗格里的"水龙符"一模一样。三年前沉入江底的漕运信物,此刻竟出现在九五之尊身上。
"素商公子。"皇帝枯槁的手搭在我腕间,浑浊眼底闪过精光,"玄机阁主托朕带句话:秋霜该结籽了。"
冷汗瞬间浸透重衣。这是出阁那日那人给的暗语,意为"收网"。袖中阴阳账册突然发烫,夹层里显出血字——竟是三年前沈府影壁拓印的密文!母亲用钢钉刻下的,根本不是祈福经文,而是漕船暗舱里私运的...
"公子?"萧景渊的声音将我惊醒。他掌心躺着半枚双鱼扣,内侧机关不知何时被打开,露出极小一卷鲛绡。借着袖摆遮掩展开,上面竟用我的血书着:江心岛,子时,故人至。
鎏金铃又在发间轻响,这次带着蛊虫振翅的嗡鸣。我望着满殿鬼影幢幢,忽然读懂玄机阁主眼底的笑意。他哪里是要我当执棋人,分明早把我炼成了蛊——在权欲厮杀中活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刀。
子夜江风掀起斗篷时,我对着水面整理银丝面罩。倒影中忽然浮现两点猩红,芦苇深处缓缓走出的身影,让袖中盐钉尽数落地。
"阿兄?"
眼前人左脸爬满蜈蚣状伤疤,却穿着我亲手缝制的护心甲。他开口却是陌生嗓音:"素商公子果然重情,不枉我用移魂术留沈大公子一魄。"
暗处传出玄机阁主的声音,他腕间佛珠正在月色下泛着血光:"好孩子,且看为师的礼物。"金丝楠木珠突然崩裂,十八颗珠子落地成阵,江面竟浮起无数棺椁!
"这些是沈家旧部尸身炼制的药人。"他笑着踩碎一颗佛珠,最近那具棺椁应声而开,"当年镇魂的七杀局,如今该反噬布局人了。"
我抚过棺中人冰冷的铠甲,忽然摸到刻在内侧的密文——正是母亲影壁上的漕运记录!原来沈家早掌握皇室用漕船私运暹罗火药的证据,这才是招来灭门的真正缘由。
"阁主想要什么?"
"要你三日后大朝会,亲手揭开太子伪善面皮。"他弹指将药蛊种入我颈间,"用你最擅长的...易容术。"
江涛声中,我望向对岸灯火通明的皇城。发间玉簪突然断裂,露出里面淬毒的银针——这是及笄时母亲所赠,她说乱世佳人当有防身之器。
"再加一个条件。"我将银针没入玄机阁主掌心,"我要宁王登基。"
他怔愣片刻突然大笑,惊起寒鸦蔽月:"且看你这把刀,最后刺入谁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