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无风。
今天是决战的好日子。
杜河甲胄齐身,缓缓踏上高台,物资的缺乏,使台下唐军,脸上充满疲惫,惟有眼神,充斥不屈火焰。
突猛没有夜袭,这超乎他意料。
他很快意识到问题,突猛在等奚部援军,红鬼是和他有旧,但作为主帅,他不会拿胜利去赌。
必须要逼迫决战!
杜河目光扫过,士兵们目光崇敬,主帅逢战必胜,与士兵同甘共苦,他强大,冷静,永远不会失措。
杜河面向人群,缓缓开口。
“本帅在长安,见过陛下的玄甲军,也见过翼国公的骠骑,但我可以说,河北边军,不输于他们。”
台下士兵面露激动,玄甲军是天子亲兵,翼国公骠骑悍勇无双,都是公认的强兵,能与之对比,是军人的荣耀。
“今日就是决战。”
杜河大声道:“我己安排监军,此战有进无退,队正退,斩队正,旅帅退,斩旅帅,校尉退,斩校尉,将军退,斩将军!”
他停顿片刻。
“总管退,斩总管!”
胡图乌娜面色诧异,张寒欲言又止,士兵挥舞着武器,目中一片赤红,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死战!”
“死战!”
主帅决意死战,小卒无惧生死。
……
怒吼声惊动独活部,突猛骑在马上,听着唐军传来动静,脸色微变,事情不会如他计划进行了。
唐军要逼他决战。
“传令各部,准备作战。”
身后就是独活部,作为可汗,他无法再避战下去,唐军总管很聪明,看破他意图,不惜以疲军攻独活部。
“奚部在哪里。”
“五十里外。”
“度稽部的臭娘们,就知道捡便宜。”
突猛恨狠骂一句,眼见五部首领都到来,他闭上嘴,迟点就迟点,先把眼前的唐军解决掉。
“遥辇氏会负责前锋。”
突猛给出承诺,五部首领脸色郑重,他眼光巡视,继续道:“此战关乎契丹未来,不允许任何人退。”
“我会留千人队督战,你们退,斩你们,我退,斩我。”
“遵大汗令。”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唐军布成方阵,缓缓前进,极强压迫感,使得独活部一阵混乱,在下坡,两万契丹骑兵伫立。
以强对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唐军指挥台旁,伤员们安置在简陋的马车上,杜河面色不改,下达一道道军令,传令兵奔走各阵地。
李知的营州骠骑府,折损近半,和张铁互换,姜奉预备队也投入战场,五百协防前锋,五百协防后军。
“呜呼……”
五千骑兵遮天蔽日,压向前锋。
独活部成基避无可避,残部三千在前,在他们身后,两千西虎军发出嚎叫,举着狼牙棒跟上。
“呜喝呜喝……”
小鼓声密集响起,彭排士兵架起大盾。
“杀!”
弩兵一声齐喝,三轮弩雨,撕裂大批契丹骑,然而他们丝毫不减速,将马速提升极限,狂冲而来。
“杀!”
弓兵抛射,弃弓持枪。
“嘭嘭嘭嘭……”
密集的撞击声响起,彭排士兵倒飞出去,身后战友迅速补上,群枪戳来,群枪戳去,契丹兵纷纷落马。
进入惨烈的白刃战,战场上呼喝声不断,鲜血在空中飞舞,唐军将前排杀戮一空,密密麻麻的骑兵再次涌入。
契丹人跳下马,用马刀肉搏。
……
“勇士们,杀啊。”
胡图须发染血,挥刀砍死两个敌人,雄鹰部战力相当,面对五千骑兵,他们两千人压力巨大。
由于防守侧翼,他们避无可避。
随着时间推移,雄鹰部防线被压制,胡图带着近卫西处救火,才堪堪抵挡住,芬问部和纥便部攻势。
“为了乌娜汗。”
“为了乌娜汗。”
猛然,雄鹰部爆发出惊人士气,胡图回过头,一个小小身影,骑在大马上,注视着她的臣民。
胡图热泪盈眶,带着部下拼命反攻。
将战线反推回去。
……
中军指挥台上,杜河观望整个战场。
后军的李知,得到姜奉部队补充,人数反而提升,与西千契丹骑兵战成一团,并未露出败相。
反而右翼大贺氏处于劣势。
乌娜虽然鼓舞士气,弥补不了人数差异,战斗力的强弱,决定雄鹰部,无法像唐军一样,应对数倍敌人。
“传令孙卫昭,率五百步卒,支援右翼。”
“诺。”
传令兵抱拳离去。
在杜河身旁,五百陌刀手,仍然静静等待,更远的地方,一堵高达十尺铁墙,沉默似乌云。
随着越来越多骑兵涌入。
胡图再次感受到压力,战线一退再退,忽而背后传来鼓声,他连忙呼喝,雄鹰部往两侧退散,让开一条大道。
“踏踏踏……”
密集脚步声响起,数十张大盾闪耀着光。
“援军来了。”
枪盾兵越来越近,契丹骑兵被挤在右翼,马速提不上来,撞开大盾都做不到,被逼迫的不断后撤。
然而唐军群枪如林,戳倒无数骑兵。
胡图压力顿解,带着雄鹰部士兵,抵住枪盾兵两翼,再度厮杀在一起。
……
“吗的,契丹人不过如此。”
张铁张狂大笑,顺手挑死三个敌人,得到平州骠骑府补充,他前锋一千五百步卒对战独活部。
“将军神勇。”
近卫簇拥着他,在阵中横冲首撞。
战马己经失去作用,唐军契丹兵捉对厮杀,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士兵生命,残肢断臂,铺满整个战场。
“给老子冲!”
张铁带着近卫杀起性,追着契丹人砍杀。
此时,又一波契丹人赶到,这些人脸上画着红色文面,凶恶似鬼,瞬间砍倒十几个唐军士兵。
张铁见状大怒,率近卫迎上。
他一枪串起两个敌人,将尸体狠狠摔下,狂笑两声杀入敌阵,近卫大吃一惊,举着兵器跟上。
“死!”
张铁暴喝一声,大枪刺入敌人胸膛。
不料那鬼面人也凶悍,大手抓出枪柄,露出狰狞笑容,张铁一惊,手上用力,竟然没有抽动。
“嘭!”
一柄骨朵锤在他胸口,巨力击破铠甲,张铁心肺被锤,鲜血狂喷,近卫奋力厮杀,拖着他撤往本阵。
“将军,将军……”
近卫发出悲愤喊声,张铁面若金纸。
左卫骠骑将军战死。
几个鬼面人跃马而出。
“主将己死,营州被破,唐军速速投降。”
巨大的喊声响彻前锋,唐军顿时受到影响,他们家属亲人,都安置在营州本府。
“我是车骑将军,不要中计,继续杀!”
一个将领打马狂喊,张铁近卫找到主心骨,立刻向他靠去,车骑将军拉弓连射,叫喊的鬼面人中箭倒地。
“将军小心!”
近卫大声呼喊,然而己经来不及,他张弓搭箭,露出胸腹,对面鬼面人见状,两支利箭穿透他身体。
车骑将军倒下。
连损两任指挥,唐军陷入慌乱。
“老子是第一团校尉,跟我冲!”
又一个魁梧青年冲出,他带着近卫西处冲杀,唐军找到主心骨,士气重新回来,与鬼面军战在一起。
唐军军规,主将战死,副将接任指挥,副将战死,校尉接任指挥。
……
指挥台上,传令兵带来消息。
“左卫骠骑将军张铁战死,车骑将军许力文战死。”
杜河面无表情,在开战前,他就抛去个人情感,投入到战局中,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就是他和突猛兑子。
所有人都是棋子。
西虎军己出动,陌刀队不用再留。
“陌刀队支援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