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租房的确花不了几个钱,他们两口子出去租两间,充其量也就花个两三块钱。
可是那肯定是得住大杂院跟人合租啊。
哪有自家人住在一起方便和睦?
更别提省城这边租房有这么个破规矩在。
汪曼春就是城里姑娘,当然知道这回事。
语气软了些,“你妈就是欺负我这个外姓人,别以为我没去处,实在不行我回娘家去。”
“哪能啊,她就是最近气糊涂了,把这气都撒在我们身上了。”陈红旗怎么可能让汪曼春回娘家。
且别提老丈母娘家那边一个院里住了西代人,回去后怕是连个住的地方都难腾出来。
真要是住到老丈人家,自己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住到汪家去,万一他媳妇说,咱得给我爸妈钱。
他又该如何是好?
汪家可重男轻女的很,到时候那钱拿出去那就是帮忙养大舅子小舅子。
说句不好听的,这二十块给他妈,将来还能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可给了老丈人……
屁都收不回来一个!
他脑子有病才去汪曼春家住呢。
“你再过俩月就要生了,咱就当花钱买个省心,到时候我让妈伺候你月子。”
汪曼春翻了个白眼,“可别,人家到时候又说我这个儿媳妇不孝顺。”
陈红旗抓住妻子的手细细,“哪能啊,只要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那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给你伺候月子不是应该的嘛。”
听到这话汪曼春本该高兴的,可忽然间又有点担心——
“那万一是个闺女咋办?”
陈红旗一愣,心想我一心盼着你生儿子,你咋还净说扫兴的话?
但又怕汪曼春再乱发脾气,连忙说道:“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这话很政治正确。
汪曼春脸上的神色松弛了几分。
陈红旗继续表忠心,“我跟你保证,将来肯定把这笔钱,连本带利的从咱妈那里拿回来。”
话说到这份上,汪曼春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了一张存单。
五百块,一年的工资呐!
过去不吃不喝,哦,不掏吃喝的钱,才攒下来的五百块。
如今就要交出去了。
过去十三个月的伙食费。
再加上他俩结婚时的花销。
再算上五月份的家用,还要再另外数出三十块钱。
汪曼春觉得心头在滴血。
甚至陈红旗拿存单和现钞时,她都舍不得松手。
都快把存单给撕烂了!
陈红旗何尝不痛心呢,出了这个屋。
这钱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他也不敢打包票啊。
可现在不给,就永无宁日。
问题是给钱还得赔笑,“曼春身体不舒服,我就让她先歇着了。”
余佩兰收下存折,轻轻拍了拍大儿子的手背,“你放心,回头老二跟老三也都是这待遇,改明儿我就让红玉去找工作,她也二十的人了,老在家啃老像什么话,该挣钱挣钱去,当年在乡下的时候,你爸挣不了工分,不都是我下地干活去窑厂背砖挣的钱?”
陈红旗当然连忙答应,“是是是,妈过去这些年辛苦了。大妹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咋还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等回头我也帮忙留意着,哪怕是个学徒工也行。”
自己这个贫道都死了,凭啥其他弟弟妹妹还在家白吃白喝?
都干活去!
都掏钱!
倒是正西散离开的邻居们忽的停下脚步!
嗯哼?他们听到了什么?
陈新华身材高大竟然连工分都挣不了?
是个吃软饭的?
真的假的!
帽儿胡同里又是一阵热议,有爱热闹的连忙回去跟自家男(女)人说。
有两口子争辩起来,又是吵到邻居来劝架自是不提。
话说余佩兰收了钱,吩咐大儿子把堂屋打扫了。
陈红旗原本想拒绝,只是迎上他妈那冷冰冰的眼,一下子怂了。
那碗打卤面他都没吃多少啊。
如今被大黄舔的干干净净,是真的一点都没浪费。
陈红旗气得想踹大黄一脚,奈何狗吃饱了溜之大吉。
还得他收拾烂摊子。
陈红旗十分郁闷,“我怎么还不如一条狗呢?”
收拾完屋里,他犹豫了下,看着虚掩着的书房门。
到底没进去。
万一爸让他去找小妹咋办?
他上班累了一天,就吃了几口饭现在都没啥力气。
哪有空去找人啊。
不去,回屋歇着去。
反正又不是他闺女,他急个屁啊!
余佩兰高兴的在屋里亲存单。
当然,她特意拉上了窗帘。
余红岸趴在桌上写作业,瞧着盘腿坐在床上的老母亲一脸开心模样,少年情不自禁道:“妈,我没骗你。”
“啊?”
“我将来挣了钱都给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他喜欢看到妈高高兴兴的样子。
像是风吹过河面,河水在撒欢。
特别好看!
余佩兰忍俊不禁,“傻小子,你这样是找不到媳妇的。”
“那就不找媳妇。”余红岸想了想,“反正我要找也是找跟我一块孝敬妈的媳妇。”
啧,这话要让老大听见,怕不是又觉得老三这是在拉踩他呢。
老大就是个小心眼的,别看后来阴差阳错做了教授。
实际上跟他爹一样,运气好罢了。
真本事没多少。
人都说陈院士是个再磊落不过的人,从不做提携子女的事。
屁,他倒是想。
但他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陈新华跟陈红旗父子俩的路线有点相同,都是从工厂去了学校。
也不是什么好大学,就是专科学校。
后来陈新华任职的学校专升本,又因为专业比较特殊,陈新华跟人做了几个项目,评上了教授不说,竟然还走运的捡了个院士。
但他本人的科研能力不行,大概是自己高升用光了运气,弄了几个国家级项目都流产了。
招的学生也都才干平平。
哦,倒也出了个厉害的学生,上了一台的那种。
因为贪腐下马的。
是那一年的大贪。
反正那些年,陈新华就是他们学校的吉祥物,真本事没有,当个摆设倒也还凑合的那种。
陈红旗比他爹还不如。
他老子都没啥资源,他又能有啥作为呢?
不过有个问题余佩兰这两天一首在想,始终没想明白——
叶知秋那个骚狐狸如今也不过是省八所的助理研究员而己。
她怎么就短短一年时间,一飞冲天,成了省八所的主任研究员?
甚至还提携了陈新华一把。
咋的,她在研究所里捡到带说明书的东风快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