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佩兰回家前,特意又去了一趟菜市场。
买了点猪头肉和卤牛肉,中午整点好吃的,下午才有力气干活嘛。
她带回来的好消息让余青山几人都惊着了。
“真就再过半个月就能落户到省城?”李爱秋觉得跟做梦似的。
“最慢就是半个月,明天小吴把那个迁入证拿来,咱要是麻溜的回老家去,兴许这周就能拿到户口准迁证,下周就能落户省城了呢。”
动作迅速点,一星期办妥不是梦。
余国美眉开眼笑,“那我往后就是城里人啦?”
“是,咱们往后就是城里人了。”余佩兰揉了揉侄女的脑袋。
省城的户口不算啥。
她想着啊,将来有机会,让他们落户到首都、落户到上海。
国内一线大城市的户口,那才叫好呢。
医疗、教育,多好啊。
就是现在还没啥钱,等有钱了再说。
也不着急。
大不了到时候买房落户呗。
八、九十年代,有的是机会。
“谢谢姑!”余国美恨不得亲她姑一口。
姑没孩子不要紧,将来她给养老送终!
“客气啥?”余佩兰特别喜欢看到家里人欢喜不己的模样。
不过……
“大哥你咋哭了?”
“谁哭了?”余青山瓮声瓮气道:“别瞎说。”
啧,没哭没哭。
沙子迷了眼睛,害得你流小珍珠了好不啦。
余青河也难掩激动之色。
说是舍不得土地,但是如果能有城市户口,谁又会在乎那一亩三分地呢?
他们俩大老爷们没本事,还得让佩兰帮着出谋划策。
汗颜啊。
余佩兰才不觉得呢,眼下还有件要紧的事。
“明天拿到迁入证,得回去办准迁证,大哥二哥你们得回去一个人。”
这是一件要紧的事。
不可能写信过去处理。
但这边蔬菜大棚也得快马加鞭的弄。
如此一来,人显得有些不够用。
余青山皱了下眉头,“老二,你回去,回头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国栋国梁他们跟大队部打声招呼,先准备着。”
蔬菜大棚这边需要人,但老家收麦也需要人手。
让儿媳妇和孩子们先过来,家里的劳力们忙麦收,顺带着把地租出去。
大队这边刚主持分了地,虽说他们眼下要把户口迁走,但地还能继续种。
只不过等下次大队重新分耕地和宅基地,那就没他们家什么事了。
不过那少说也得是三西年后的事情了。
说不定得九年后呢。
五年又或者十年分一次地,当初大队部说过的。
“麦收后,让国梁跟他妈在家多待几天,把公粮给交了,然后再进城。”
如此一来,家里的人前后分三批进城。
也都兼顾了。
不算太耽误事。
“佩兰你觉得呢?”
“就按照大哥说的办吧,大棚的事,我跟大哥先忙着。”
先弄出来一个,把菜给种上,照顾着。
剩下的大棚陆续弄起来便是。
余青河也没啥意见,“成,那我明天就回去。”
这事定下来,余青山还有李爱秋又多少有些事情交代,饭桌上又热闹起来。
下午一点半,农业厅的吴优开着车来到胡同口。
余佩兰领着大哥父女俩上了车,这一下子成了大新闻。
“这个余佩兰,到底啥来头,还坐上小汽车了。”
“我刚才问了,说是省厅的,她不就是个卖包子的嘛,怎么还跟政府搭上关系了?”
这就体现了说话的艺术,吴优只说自己是省厅的。
但哪个厅没说。
农业厅、教育厅、警察厅,这里面区别大着呢。
一句省厅的含糊过去,足以引起一阵风暴。
有人来家里打听,毕竟余青河两口子没去。
余青河明天要回老家,暂时先不用过去。
这会儿正帮着他媳妇剁肉馅儿。
听到邻居跟自家媳妇寒暄,他轻咳了一声。
李爱秋当即意识到什么,笑着道:“嗨,哪有,没有的事。”
不承认,越是拒绝别人越觉得你有来头。
猜测会越来越多,甚至会往高深了去想。
自觉地把你供起来。
李爱秋听自家男人这么一说,乐了起来,“你还挺会想的。”
余青山笑了笑,“多想,少说话。”
跟熟人说,我就是乡下来的。
人家觉得你是实诚君子。
可不熟悉的邻居,没必要交浅言深。
先不咸不淡的处着便是。
这阵子在省城待着,又不是不知道城里人对乡下的歧视有多深。
“行了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李爱秋嗔了一眼,老夫老妻她可再熟悉余青河那套不过。
还在她面前装上了。
“你回家好好跟人说话,把事情办好,也好好跟大嫂解释清楚,别让她心里有芥蒂。”
不是不想把她早点接来。
但家里得有个长辈主持大局。
大嫂无疑是最佳人选。
毕竟余青河还得办完事回来去弄蔬菜大棚。
余青河点头,“知道。”
李爱秋看他又哐哐的剁肉忙活起来,心想着等明天余青河一走,这肉得自己剁了,还挺累。
她也舍不得啊。
但想要在省城定下,就得辛苦点。
剁个肉馅儿,不算啥。
“也不知道佩兰他们那边咋样了。”
吴优没想到,余佩兰这边的人是一老一小。
余青山头上己经有白头发,看着的确不年轻了。
余国美还是头一次坐小轿车,一开始还正襟危坐。
后面就忍不住拿余光?。
吴优透过后视镜,看到余国美正一脸惊叹的打量。
相对于毕业后进入机关单位工作的自己,余国美可不就是个小孩嘛。
“小吴同志你别看我大哥年纪大,干活一把好手,一天能割两亩地的麦,厉害着呢。”
吴优听到这话略有些震惊,“那真是没看出来。”
割麦子是个力气活。
吴优本身就是农业学院毕业的,读书的时候也在农忙时去国营农场那边帮过忙。
累得要死也没割多少麦子。
腰还都快断了。
“骗你干什么,我不如我大哥,不过最多的时候也一天割麦一亩半。”余佩兰真没撒谎。
累吗?
当然累。
可不干不行啊。
夏天麦收那阵子最是要人命。
跟老天爷抢时间。
你一个松懈,下雨了,这熟透了的麦子就要毁掉小半,小半年的忙活都泡了汤。
要不咋说又叫双抢呢。
抢收(麦)、抢种苗。
当真是再急迫不过的事。
余佩兰现在想想就觉得腰疼。
这片土地上,小麦熟了几千次。
而她从懂事能拿得起镰刀开始,参与了三十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