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枝就差把借条甩到陈红旗脸上了。
陈红旗整个人都懵了，“婶子你别乱说话，我啥时候借你钱了？”
他咋一点都不知道呢。
“我说是你借的了吗？”赵金枝翻了个白眼。
陈红旗就说，他哪里借过钱啊。
钱不够了就找他妈要便是。
哪用得着借钱。
“老赵到底咋回事啊？是陈新华找你借了钱？”
“之前咋没听你说过这事？”
邻居们是赵金枝喊来的。
既然要闹，那就肯定要闹大点嘛。
反正大家都爱看热闹。
瞧着人都到了，赵金枝这才不慌不忙道：“这钱是余佩兰借的，你们也都知道之前我犯了病，余佩兰背我送医院，说她救了我的命也不为过。”
这事胡同里的人还真都知道。
在此之前，赵金枝可瞧不上余佩兰了，没少阴阳怪气她。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计前嫌送赵金枝去医院。
但凡是个正常人，还能看余佩兰不顺眼？
虽说胡同里的人看不惯赵金枝在家吆五喝六。
但也没盼着她要死。
听她扯到往事，有人反应过来，“因为这你就借给余佩兰钱了？借了多少？”
“救命的恩情，她找我来借钱，我能不借吗？陈新华不给家用，她又没工作，家里人的吃穿用度添置东西，哪样不要钱？她不借钱，怎么支持这个家？”
“一开始也没留意，就十块二十块的借，我也没想着要她还，这借条都随便一塞也没管。后来我俩闹掰，我也找过这借条，但死活没找着，我还以为是过年的时候一把火给烧了。”
“可巧今天下午在家里收拾东西，从床底下翻出这一沓借条来，也不算多，一共就六百五十块钱。左右这钱是用在了你们老陈家的人身上，还钱呗。”
余佩兰倒是想多写，可为此背上个十万八万的也不可能啊。
为此写了个六百五十块。
这数字很真。
让陈家的人想反驳都没理由。
“哟，还真是。”
“我就说奇怪，余佩兰说陈新华不给家用，那她是咋养活这一家老小的。”
“你别忘了她之前还伺候婆婆给看病买药呢，感情是赵金枝你家帮陈新华养家啊，陈工人呢，咋也不出来说个话？”
陈红旗看着那一张张借条，整个人都不太好。
这的确是她妈写的字，而且上面还有落款日期呢。
赵婶子跟他妈前阵子闹崩了，总不能现在联合起来算计他们家吧？
但这么多钱的账，陈红旗怎么可能认呢？
“这钱又不是我借的，就算借条是真的，婶子你去找我妈，找我干啥？她都跟我爸离婚了，现在她的是她的，我们家是我们家的，你别混为一谈哈。”
陈红旗立马撇清责任，“当初我爸妈闹离婚的时候，大家也都在，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是她先要跟我爸闹离婚的，那这账就是她的，不能往外我爸身上……”
赖这个字还没说出口，赵金枝的巴掌先招呼过去。
“你干什么？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
陈红旗这话刚说出口，赵金枝的男人、儿子、儿媳妇、孙子己经上前，把他围住，“你想干啥？”
“想打谁，刚才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张家的男人在家里怂，可出了家门从来不是孬种。
陈红旗一下子怂了，“这是在我家，你们干什么？”
赵金枝的儿子人高马大，“不干什么，还钱！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不还钱，信不信我去你单位找你们领导算账！”
来之前他妈交代了，拿单位领导压陈红旗。
这一招的确好使。
陈红旗当即怂了，“张哥别这样，这钱也不是我借的啊，再说我爸还活着呢，就算还钱那也是他的事啊，你等他出差回来再说成不成？”
“谅你也跑不了。”
赵金枝招呼儿子收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要赖我的账，也得看你有没有这能耐。”
她一挥手，家里从老到小跟在屁股后面回家去。
陈红旗只觉得冷汗都出了来，瞧着人陆续散去，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凭啥她借的钱，都赖在咱们身上啊？”汪曼春气不过，“你不准还钱，让她找你妈去，谁借的钱谁还。”
陈红玉听到这话捂住衣兜，“之前从没听妈说过借钱的事，大哥你咋就认下了呢？”
“那借钱的条子还能是假的不成？”陈红旗一肚子窝火正愁没处发泄，总觉得大妹这话像是在怪自己，“你之前一点活不干，倒是没少吃，你以为这借的钱你没用？”
“你有火气干嘛冲我发作，我一个人还能比不上你们两张嘴？你跟嫂子倒是有工作上班挣钱，有给过妈一分钱吗？不然她犯得着去借钱？”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陈红卫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就看到大姐在那里抹眼泪。
他原本不想搭理，但想到自己快考试了，到时候还得让大姐给做点好吃的，就多嘴问了句，“大哥又欺负你了?”
陈红玉听到这话眼泪更凶，“你都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多不要脸！”
两口子骂她自己，她一张嘴哪是这俩人的对手？
不能说被骂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的确很狼狈。
那两口子骂过瘾，该干嘛干嘛去了。
可陈红玉委屈啊。
睡不着。
等到陈红卫回来，一股脑的倾诉自己的委屈。
陈红卫：“……大姐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也吵不过大哥大嫂他们，等爸回来再说吧。”
陈红玉听到这话唾了一口，“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没少花钱。”
因为念书的缘故，陈红卫要钱的理由都光明正大。
也不是好鸟！
陈红卫：“……大姐你这么说话就过分了，妈在我身上花钱，那叫对我未来的投资，她倒是想投资你，你连高考都不能继续参加，怪谁呀？”
这话特别欠打。
陈红卫说完就闪身进了屋里，免得挨揍。
气得陈红玉首拍门。
“拍什么拍，还让不让人睡了？”
陈红旗那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陈红玉悻悻的收回手。
她怕真惹恼了大哥，他出来打人。
今天晚上吵架那会儿，大哥就想揍她。
幸亏她见机快，跑开了。
委屈至极的陈家大闺女跺了跺脚，摔门回到屋里睡觉。
她其实睡不着，看着屋顶，脑子越发的清醒——
这个家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可天地之大，又有哪里是她的容身之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