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从后方追来,整座机关城正在吞噬自己的根基。
那些刻着弟子姓名的青铜砖块,此刻都化作索命的齿轮。
当第一缕阳光刺入眼帘时,在机关城的坍塌声中,慕云挥剑斩断机械脊椎,任由蛊虫与齿轮坠入深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看到晨曦中有纸鸢掠过。
那是九黎盟用来传递密信的青鸟鸢,此刻鸢尾却系着血衣教的红绫——
这个覆灭十年的魔教残党,正在空中摆出古老的北斗阵型。
纸鸢的红绫拂过眉心时,慕云机械化的右眼突然读取到磷粉写的血书——
这分明是九黎盟最高级别的暗语。
尚未细辨,身后崩塌的云梦山中窜出三条青铜巨蟒,蛇头镶嵌的正是玄霄、盟主与六师伯的面皮。
“还真是讽刺啊!”
慕云的机械心脏在缓缓复苏,他望着眼前的阵仗,讽刺地笑了。
"恭迎圣使归位!"
耳边,血衣教徒的欢呼声震落山巅积雪。
这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背后,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原来变节后的九黎盟就是血衣教,或者只是血衣教的一部分。
这群人掀开黑袍露出脊背,每个人脊椎都嵌着九黎盟的机关枢钮。
为首的女子摘下青铜面具,左脸爬满和小师妹相同的北斗纹——
现任九黎盟盟主的夫人,血衣教教主蓝依依,一个死于十年前、本该躺在棺椁里化作白骨的女人。
一条巨蟒自蓝依依身后窜了出来,向慕云扑了过去。
当巨蟒獠牙刺入肩胛时,慕云断裂的脊椎突然生长出青铜骨刺。
蓝依依的手掌按在慕云的胸口,机械心脏的转动声竟与纸鸢振翅频率重合:
"好孩子,当年在剑冢捡到你时,就知你是最好的器胚。"
蓝依依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慕云的心脏。
他双目赤红地瞪着眼前笑得一脸狰狞的女人,记忆如毒藤般绞碎了他的灵台——
十五年前的血衣教总坛,穿九黎盟服饰的男人正将一名婴儿放入炼器炉,婴儿后颈隐约有北斗光斑...
婴儿面容尚未长开,但他额前那个特殊的印记,标识着那就是他,九黎盟盟主慕青山的长子——慕云。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正是现在的九黎盟盟主慕林川,是他慕云的好堂叔。
十五年前,母亲身怀六甲上战场,因为受到重创,逃进剑冢时,动了胎气,早产,诞下他后,身体变得特别的虚弱,战斗力更是尽失。
蓝依依先他父亲一步找到了母亲,原本她想趁母亲身体虚弱将他们母子二人杀害,但是,他的父亲也寻了过来。
母亲虽极为虚弱,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突然爆发了超强的战斗力。
一时半会,蓝依依也没能得逞,便将刚出生的他强行带走,欲将他炼成器胚。
他的父亲慕青山找到母亲后,便带着亲信首接杀进了血衣教,在关键时刻将他从慕林川手中救了下来。
从此,慕青山与慕林川水火不相容。
后来,父亲用了五年的时间谋划,最终将血衣教一众作恶多端的教徒,一网打尽,将血衣教彻底铲除。
蓝依依也死在母亲的剑下。
慕林川表面上对父亲俯首称臣,表示自己只是受女色所惑,迷了双眼,请求父亲网开一面,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父亲却一时心软,念在他也是慕家血脉,也有改过自新之心,便饶了他。
却不曾想慕林川心中实则恨毒了父亲,在庆功宴上,趁父亲不备,给他下了一种奇毒,让父亲武功机关术等尽失。
慕林川残忍的将他一家数十口人屠杀殆尽,只留他慕云这一个活口。
慕林川的计划是将慕云送到青岚山,等慕云得到青岚宗宗主的传承后,再将他捉回来,将他练成器胚,复活他的夫人。
当然,复活他夫人只是计划的一部分,长生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青岚宗宗主身死道消也并非意外,一切都是慕林川的计谋与策划。
“哈哈哈,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蓝依依打量着慕云,那是越看越满意,忍不住放声大笑。
慕云的回忆被切断,他挣扎着想要与蓝依依同归于尽,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阵恶心袭来:
“呃~”
胃中一阵痉挛后,他呕出一个发光的齿轮,齿轮上的每个齿尖都刻着历任盟主的生辰。
"这才是真正的拜师茶。"
蓝依依却无视了地上的齿轮,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器皿。
她一手举着器皿,一手捏住慕云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将滚烫的液体灌入他的喉中。
液体在他嘴里发出呲呲的声响,那味道与地宫炼丹炉里的汤药一模一样。
慕云痛苦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突然,碎裂的轩辕剑自他的掌心钻入经脉,剑身上的"长生无极"开始改写他的血脉。
接着,云层中降下一顶青铜轿辇,轿帘缀满人指骨串成的珠串。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推入了轿中,盟主夫人蓝依依紧随而至。
轿内的装饰,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轿底铺着的毯子,竟是用青岚宗弟子的名册编成的,当年他亲手写的"小满"二字正在渗出蛊虫。
“小满”,是他给小师妹取的名字。
轿厢西壁浮现出流动的经络图,却与机关城地下的血脉走向完全一致。
"九黎盟本就是血衣教左脉。"
蓝依依看着跌坐在毯子上的慕云,开口了。
她的指尖划过慕云正在金属化的喉结,"三百年前所谓分裂,不过是为让'器胚'在正道滋养中成熟,你是最晚的一个器胚,却也是最成功的一个。"
说完,她突然掀开轿帘,指着下方讥讽地笑,
“看看你们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了追求长生,还真是丑态百出呢!”
慕云扭头朝下望去,却发现轿子正悬浮在半空中,而在云海下,数百门派正在混战,
而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延伸出青铜丝线与云梦山相连。
慕云额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痛,灼痛过后,他己完全被机械化的眼中看到的世界也己然不同——
各大派长老的丹田处都跳动着九黎盟的机关枢,峨眉掌门的发簪正是当年失踪的墨家量天尺。
最惊悚的是少室山方向,佛塔尖端悬浮的舍利子,分明是老盟主失踪的右眼。
恍惚间,轿辇突然一阵剧烈地震荡,接着,急坠向武当金顶。
“轰”然一声巨响,轿子砸落地面,碎裂开来。
慕云心中一颤,回过神来,眼前是紫霄宫,而在他身下的地砖缝隙,正渗出熟悉的蓝色液体。
他正欲俯身看个究竟时,散落的轿子迅速重组,接着便又完好无损地阻挡了他的视线。
当轿辇第二次在轰鸣中撞破丹室墙壁时,百岁高龄的冲虚道长正将弟子推入沸腾的丹炉,炉身上刻着《长生策》第十三章:夺舍。
"时辰刚好。"
盟主夫人蓝依依没给慕云任何喘息消化的机会,便笑着融化成一滩金水,渗入他脖颈后的机关接口,"该让道盟诸位见识真正的器灵了。"
慕云不受控制地抬手,武当山巅的云霞瞬间化作齿轮,数百弟子突然如提线木偶般摆出天罡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