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就是国庆节,本来我想找些兼职赚外快,但其中有一天是外公六十岁的大寿,安家将举办盛大的贺寿宴会,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回去。
外公虽然表面严厉,但这些年待我也挺好,在衣食住行都没有亏待我,我也不太擅长言辞,只能用自己觉得好的办法去报恩。
外公喜欢下棋,我便学下棋,他喜欢书画,那我便也学习书画。我之所以投其所好,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是我的米饭班主,另一方面,他因一时之气而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了我的母亲,他也怪可怜的,我就想尽量可以哄他开心,这也是代替我母亲尽孝。
我打算明天去古玩街给他买礼物。可我预算并不多,事实上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很大部分都给了表姐,因为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我也知道分寸,在金钱和物欲方面,几乎是处处让着表姐表哥的,从来也不争不抢。
由于我在安家也算有些“自知之明”,并且受得外公和舅舅关照,所以舅母她们也没有明显的在他们面前与我为难。
我想送外公一个玉石印章,可我又怕不懂行被骗,我想起江母有自己的珠宝品牌,应该对玉石也懂行的吧,于是我便向江姨打去了视频电话,没想到接听的人是江淮安。
我略微有些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问道,“姨姨呢?”
镜头里的江淮安穿着一身白色的悠闲装,面容清俊,他往一个方向看去,道,“她在厨房煮糖水,让我先听电话。”
我轻微点头,“那我等晚点再联系她。”
闻言,江淮安眉头轻皱,“和我聊天你就这么不情愿?”
我有些尴尬,连忙否认,“才不是,我是有问题想向姨姨请教的。”
这时候江母端着汤水出来了,江父也跟在她身侧忙活,江母听到我的声音,她开心地瞥向江淮安,“是安安打来的吧。”
江淮安便把镜头给到江母,我温婉地笑开来,“叔叔阿姨,晚上好。”
“晚上好,吃饭了吗?”江母问。
我乖巧回答,“嗯。己经吃了,您这是煮了什么糖水?”
“冰糖燕窝,很简单的,下次你来了,姨姨也做给你吃。”她热情道。
江淮安这时候插话,“她吃过正餐就不会想吃别的,胃口小得很。”
我有些诧异江淮安竟然知道我这个饮食习惯。
江母道,“有营养的东西可以多吃,可别为了减肥节食,你们都还在长身体呢。”
我连忙道,“我没有减肥,平时也能吃挺多的,您别听江淮安瞎说。”
江母把碗放下,接过江淮安递过来的手机,端正地打量我,凑近了些许,“你刚说有什么事找姨姨来着。”
“要不等晚一点,您们吃完了,我再打电话来?”我道。
江母道,“不碍事,你有事首说。”
我便把过几天外公大寿,我困在了选贺礼的事告知了江母。
江母道,“玉石水深,去古玩街,人家见你年轻肯定是想欺负你的,你这还真问对人了。”
我松了口气,“幸好想到向您请教。”
江母道,“我也许久没见你爷爷了,这回是他大寿,你江叔叔前几天也收到了请帖,我们也会去拜访他,让江淮安提前过去,帮着你一起挑选礼物。”
我道,“啊?可他会吗?”我下意识说出口。
结果江淮安蹭进了镜头,他挑眉,“你瞧不起谁。”
我连忙道,“因着你和我差不多大小啊,我们俩一起去,搞不好同样也会被忽悠。”
江母道,“这个你可放心,我从前做设计的时候,淮安没少在身边耳濡目染,他懂得多,帮挑选礼物肯定没问题。”
这情况我实在不好再推脱,便点头。
翌日,江淮安上午的飞机到c市,他先到五星酒店下榻,我想着他刚来不久,不好马上让他帮忙干活,便提出了晚上请他吃饭。
为了不显得尴尬,我随意找话题与他聊天,“假期还挺长,不去哪里度假吗?”我舀了一口鳗鱼盖浇饭放嘴里,看向他问。
“嗯,这次不去了,在熟悉公司的事务。”江淮安夹了一块烤鸡翅放到我碗里,他自然而然地回答,“我爸想多陪我妈,公司的事务需要我分担。”
我轻微点头表示理解,“你该放松还是要放松的,毕竟你也还是个孩子。”
闻言,江淮安顿住了动作,深邃的眸色闪烁一丝复杂,“你外公教你讲话这么老成的吗?”
我尬笑了笑,“没有。我的意思是你也还没成年,就要惦记公司的事,也不容易。不过现在辛苦些,日后就能轻松些。”
江淮安正要说什么,我听得不远处有人提我名字的声音,“嗐,浩哥,这不是你家的表妹吗?”
我闻声看去,见是表哥安浩和他的两个死党朋友,还有两个女生。
他们叫我看过来,这下子更确认我的身份了,安浩穿着一身悠闲服,面容俊朗,听朋友提起我,他跟着众人的视线看过来,我与他对上视线,微微一笑,大方与他打招呼,“表哥,好巧。”
安浩见我面前还坐着一位冷清矜贵的少年,他眉头挑起,来到我们身边,扬眉看向我,“才上高中没多久,就学会了和男人约会,我们安家什么时候又养出了个不守本分的女人,像极了你那被渣男蒙骗的母亲。”
江淮安见来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听得他不怀好意的话,眉头己经锁了起来,深邃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凛冽。
换了平时,安浩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那种低级的挑衅只会让我觉得他很幼稚,没必要与他计较,可这次他竟然顺带泼了我母亲的脏水,又这样贬低江淮安,我皱眉,抬头不卑不亢地对上他讽刺玩味的视线,温声道,“第一,我很擅长告状。你刚才对我母亲的评价,我将原封不动地告知你的父亲和爷爷。第二,江淮安,是我的朋友,更是安家的客人,过几天爷爷大寿,江家也会过来祝贺。污蔑贬低他人,这就是安家的待客之道吗?”
安浩闻言,顿时冷了脸,“别以为你有爷爷和我父亲撑腰就硬气了。”
我道,“或者我应该打电话去问问我的外公。”,于是我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开外公的电话就要拨打过去,安浩连忙按住了我的手,“你疯了?”
江淮安眉头皱了皱,站起身,一手扯开安浩压着我的手,“想打架我随时奉陪。”
我伸手扯着江淮安的衣服,道,“别动手,他不值得。”
安浩道,“这是我们安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
这时候我拨通了外公的电话,并且按下了扬声器的按钮。安浩听到外公的浑厚的声音,他就像是泄气了的气球似的,刚才嚣张的气势都没了,他轻声威胁我道,“安风,你敢胡说八道……”
“外公,表哥在我这,他说有话要跟您说。”我没管安浩,把手机递向他,美目笑意盈盈地向他示意。
安浩吃了瘪,那边外公道,“他自己没手机,还需要你联系我,是闯祸了?”
“我也不知道,让他和您说吧。”
安浩哪里敢在爷爷面前摆架子,他顿时接过电话,语气也软了下来,“没什么,爷爷,我和朋友打算给您准备寿礼,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你们送的都可以,有一番心意就可以了。”外公道,随即想起什么,“晚上早点带你表妹回来。”
安浩想起什么,突然像是找到我把柄似的,“爷爷,其实我是偶尔遇到表妹在和一个男的约会,不放心才来找她的。”
“你说什么?”那边外公语气略微意外。
安浩又解释了一次,然后外公沉了沉声,道,“让安风听电话。”
安浩脸上洋溢着因为告状成功的得意,他把手机还给我,似乎等我被外公批评,我不慌不忙接过电话,平静地解释,外公见我语气平静,不似撒谎,他沉默了一瞬,道,“嗯,不是朋友就好,晚上早点回来。”
我挂了电话,安浩一脸惊讶,因为他没有听到外公教育我的声音,我抬眸看向他,“你还不走,是想和我们拼桌吗?”
“你……”安浩气结。
但那边他的朋友己经被服务员引领去他们的包间了,还喊了他一声,“浩哥,快来。到我们了。”
这家料理店生意很火爆,需要排队预约才能用餐,并且如果过号的话,还得再重排十几轮,安浩被朋友提醒,又不想这样与我干耗着,便愤愤不平地走了。
完后我向江淮安道歉,“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江淮安并不在意,他坐了下,深邃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我连忙摇头,“不至于,你别看他刚有些不客气,但他心肠并不坏。我刚来安家那会,他也是把我当妹妹一样,遇到有人欺负我,他也会为我出头。”
江淮安有些不相信我,我继续补充,“可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一个外人一首待在自己家,把他父亲和爷爷的注意力都夺了去,况且他又值青春期,难免会有些叛逆,我没有理由去与他计较这么多。”
江淮安道,“你是你外公的亲孙女,你不是外人。”
我笑了笑,“好像也可以这么说。哎,不说这些了,快吃吧,待会菜都凉了。”
……翌日
我去江淮安去了古玩街,在他的帮助下,我选了一块成色不错的玉石,让师傅帮忙加工长方形的玉坠,玉坠一面篆刻着万寿无疆,一面篆刻着出入平安。
在师傅加工的时候,我闲来无事便在店铺里面观看其他的商品,看到玻璃橱窗有一个青绿色的玉环扣还挺好看的,我便凑近了细看,江淮安道,“喜欢就买。”
我摇摇头,“我的预算都用完了。”
江淮安道,“我送你。就当是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闻言,我抬眸看向他,他还是一贯的温柔认真,我道,“不用,其实我不想过生日的,我觉得太尴尬了。”
江淮安微微一愣,在他在记忆中,幼时的我是很爱过生日的,我爱吃蛋糕、爱穿公主裙、还会撒娇让江母给我送礼物,就像是公主一般。
“为什么?”江淮安下意识一问。
我回忆道,“以前我从赵家搬回安家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些我母亲的遗物,其中包括了她的日记,我从中得知,其实我父亲在怀我的时候就和他的秘书有暧昧,被母亲发现了,但她更多是考虑到未曾出生的孩子的份上,选择了忍耐和原谅。”
说到这里,我抬头看向他,“每每想起,我就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不值得且不应该的,这是真真正正的母难日。”
很奇怪,这些事我从来未曾与人提起过,想起来时候的也会觉得有些心酸,但此刻我却能心境平和地和江淮安提起这种陈年旧事。
被他知晓这种家丑,我也不怕他笑话,也不怕他看不起我。
“你身怀你母亲对你的期待和爱意来到这个世界,有人对你的诞生感到欣喜,你的出生便是让人开心的。”江淮安道。
“她的期待、她的爱意、她的欣喜,我知道它存在过,但我对于她的所有印象,都想不起来了,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很小。”
说话间,造工的师傅叫了我,“小丫头,玉坠差不多成型了,过来看看效果吧。”
我回头看了看,转身便去往师傅那里。
江淮安看着我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玉坠,他来到了橱窗前,示意店员帮忙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