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南归陷入梦魇中。
梦里,几个粗使婆子将她死死按倒在地。
余清姝唇角噙着冷笑,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就是个天生带煞的灾星,裴家与你定亲便家破人亡,裴小将军生死未卜,你怎么还有脸苟活于世?"
“你怎么不去死啊?怎么不去死......”
“你克了裴家不够,如今竟还敢攀附齐亲王!”
“你就是个灾星,是个灾星。”
少女癫狂的咒骂声在耳畔回荡。
忽然画面翻转,是血色浸透的战场。
断岳剑斜插在焦土中,到处都是尸首。
浑身是血的裴承朝她伸手,她急忙跑上前,却在触及他时化作虚无。
"不要,我不是克星,我不是......"
她惊慌大喊。
......
南归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此时,窗外天色己经亮起,她望着窗棂上的晨光,心底泛起阵阵不安。
耳房内,清欢听到小姐的声音,披着外衣急忙跑出来:"小姐怎么了?怎的起得这般早?"
"心慌得紧。"
南归抚着跳动异常的胸口,"清欢你说,裴承在回京的路上...... 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清欢见自家姑娘眉间紧锁,一脸担心的模样,忙不迭道:"我这就去浮生如梦打探消息!"
"好,快去快回!”
南归深呼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天光大亮,南归推开几乎未动的早膳。
她一点也吃不下。
她站在廊下望着放晴的天空,终究按捺不住,吩咐婆子留话给清欢,便带着槿心往外走。
刚走到前院,冤家路窄,遇上余清姝。
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竟与昨夜梦境里的狰狞面容诡异地重叠。
"表姐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又要出去玩吗?"
余清姝掩唇轻笑," 表姐到底是小地方来的,学不来京都贵女的体统。”
说着她眼底泛起嫌恶之色,"京都贵女哪个似你这般喜欢抛头露面的?"
南归驻足打量着她,听她说完,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自然有,比如表妹你。"
余清姝面色骤变,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野丫头。
她心底恨意翻涌,心想不如趁长公主宴会前就毁了她名声!
待裴小将军回京知晓她的丑事,定然大失所望......
这般想着,她突然伸手拽住南归衣袖。
眼中迸发出癫狂的神色:"待你声名狼藉,看裴小将军还会不会要你这个残花败柳!"
话音未落,她突然扬手给自己一记耳光。
南归无动于衷,挑眉看着那张瞬间红肿的脸。
刚想笑,便见余清姝踉跄着向后倒去。
这一刻她还真有点佩服余清姝,对自己真狠,虽现在穿的厚实,这一摔,还真有些疼。
"逆女!"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余氏与一名满头珠翠的贵妇疾步走来。
"你怎敢当众行凶?简首目无礼法!"
余氏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原由,上来便是一顿训斥。
那贵妇慌忙跑过去将余清姝扶起揽入怀中,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我的儿!"
她见女儿红肿的右颊,转而看向南归。
"你好狠的心肠!为何下此毒手,都是姑娘家,自是知晓女儿家容貌是何等重要,若我家姝儿留了疤痕,你让姝儿怎么活!"
"母亲,都怪女儿......"
余清姝扑在妇人怀里抽泣,"是女儿不该惹怒表姐......"
南归前世从未见过这位贵妇,但从称呼己猜出身份 。
她正是余清姝的生母,余氏嫡亲的胞妹,礼部侍郎余以明之妻余三娘。
礼部侍郎和她都姓余,还是近戚关系。
南归身旁的槿心向前半步,刚要开口便被南归按住。
“等着看戏就好。”南归含着笑开口。
槿心立刻退后半步,她恨恨瞪着哭哭啼啼的余清姝,暗骂这表小姐当真好不要脸。
这般颠倒黑白的做派,当真令人作呕。
余三娘安抚了女儿片刻,目露凶光:"即便你贵为侯府千金,也没有当众行凶的道理!"
南归抱着双臂冷笑,没有说话。
她是真想看看这出戏到底要怎么唱。
见她一言不发,余三娘转向余氏:"二姐,你就这般纵容她?此事断不能就这样算了,明日我便让以明在朝会上参宁远侯一本!参他个治家不严,纵女行凶的罪名,不知侯爷担不担得起?"
"唉,三娘有所不知......"
余氏假作拭泪,"这逆女自幼不在我身边,养成了暴戾性子,根本不把我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我哪里管束得住她啊......"
"哼,原是个不忠不孝的孽障!"
余三娘冷哼一声,揽着余清姝。
她狠狠剜了南归一眼:"姝儿,随母亲回府。"
她语气阴鸷,"这般不守规矩的女子,日后定要被这京都城中的唾沫星子淹死,且看哪家勋贵子弟敢娶这等蛇蝎心肠的女子!"
余三娘扶着女儿欲走,却被南归挡住去路。
她忽而展颜一笑:"这就要走?"
南归笑意吟吟,目光落在余清姝身上。
"你、你还要怎样......" 余清姝缩在母亲身后发抖。
"不过想请诸位看场好戏。"
话音刚落,南归倏然闪身到余清姝身前,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响亮。
“啊,你个贱人!”余清姝尖叫。
她另一边脸上顿时浮现五道指痕,与另一边脸上的掌印方向截然相反。
"睁大双眼看仔细了。"
南归捏住余清姝下巴,"左脸指痕斜斜向上,右脸却是朝下。"
她声音带着嘲笑,"我倒不知自己何时学会了这种掌掴的绝技?"
“放开我!”余清姝挣开束缚后退数步。
余三娘盯着女儿交错的掌印,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南归接过清欢递来的帕子细细擦手:"下次编排谎话,记得找面铜镜好生练练。"
余清姝被当众戳穿谎言,羞愤地将脸埋进母亲怀中不敢抬头。
这时,南归看见匆匆赶来的清欢。
她戏也看完,懒得再和他们多言,便冷声警告:"以后莫要再来招惹我,下次,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言罢拂袖而去,留下满院面面相觑的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