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可如何是好?”
余氏眼珠一转,“侯爷,我瞧着杨姨娘与她的情分倒还不错,不如让杨姨娘去劝劝?”
“哼。”
老夫人冷嗤一声,瞥了余氏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的亲生女儿,不愿和你亲近。如今倒要靠一个妾室出头?”
“你当真该好生反省反省。”
她说完转而对宁远侯道:“不过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且让那杨氏试试吧。”
“如她能劝动南归那丫头为侯府求情,也算是个有用的。”
“这……”
宁远侯面露难色,“她与南归共也没见过几面。”
生完孩子后,他也问过杨思思,何时和南归关系如此亲近了。
杨思思说她们并不熟悉,只是大小姐是府中唯一与她年龄相近的女眷,大小姐又是唯一对她和颜悦色的……
说她临盆那几日,整夜整夜睡不着,总觉得心慌得厉害。
实在没处可去,才硬着头皮去求了大小姐。
“死马当活马医罢,不试怎知行不行?”老夫人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也罢,我让她去试试。”
宁远侯睨了余氏一眼,忽又想起杨思思生产时余氏背地里干的勾当,语气陡然冷下来:“我警告你,莫要再将那些歪心思用在她身上,若她与然儿再出半点差池,我定不饶你!”
说罢,他全然不顾余氏青白交错的脸色,拂袖而去。
“你呀......”
老夫人望着余氏,终究叹了口气,“身为当家主母,竟连个姨娘都不如。”
“亲生女儿嫌你苛薄,不与你亲近。夫君也厌你阴狠,你瞧瞧,这侯府里还有谁把你当回事?”
“南归如今是钦定的‘天定气运’,你就莫要整日‘克星’‘克星’地挂在嘴边。”
“便是心里有计较,面上也须做足了功夫,你怎的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母亲,我……”
余氏眼眶含泪,刚要辩解,却被老夫人打断:“行了!,我也乏了,你且回去吧。”
余氏只能咽下后面的话,起身告辞。
落霞苑内,南归在烛火下翻动着医书。
“小姐,有您的信。”
清欢快步走到她身边,“周大哥说刚到便急忙送来了。”
南归接过信,却未即刻拆开。
信封上“阿梨,亲启”西个字笔力苍劲。
这是是裴承的字迹。
他们在宜城一同学习过,那时裴承总被罚。
为了帮他抄书,她刻意拿他的字帖临摹。
慢慢的,两人笔迹越来越像。
信封下方,还绘着一朵小巧的梨花与一柄短剑,瞧着十分可爱。
她指尖轻轻着那幅小画,唇角漾起抹温柔的笑。
这是她与裴承的约定。
儿时,同窗中有个小胖子,特别能吃。
一次想抢她的糖炒栗子,她不愿,小胖子就骂她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裴承提着木剑便要那胖儿道歉。
小胖子被家里宠得骄纵惯了,虽怕得发抖却偏不肯服软。
谁知裴承竟一把将他绑在长凳上,不知从何处寻来鸡屎疙瘩,硬塞了小胖子一嘴。
后来,裴承被他外祖用藤条抽得后背见血,却还是跪得笔首不肯认错。
他说,“反正小胖子嘴巴这么臭,不妨以臭攻臭,说不定还能治治他的坏毛病!”
说来也奇,自那以后,小胖子竟真的再没骂过她。
她看着裴承背上的血,哭了很久。
裴承却不疼一般,反而哄着她,“阿梨,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便给我递消息。我们就以梨花为你,短剑为我,做暗号,如何?”
往事掠过心尖,南归眼底泛起暖意。
她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幸得是奶娘不离不弃,裴承相伴相知。
槿心瞧着小姐眼底的柔光,亦替她欢喜:“小姐,裴将军当真是个细心人,知晓您惦记,行军途中便传信回来。”
南归未多言,将信封拆开。
信纸展开时,一枝半干的野花轻轻飘落。
她认得,这花是在卢州城时,她从山头采来送他的品种。
阿梨:
驻扎于山野,忽见我们在卢州城见过的野花,更加想念你。
路途中雨水颇多,京都可曾落雨?
昨夜梦见你站在梨树下朝我笑,我想跑过去抱你,却惊醒在帐中。
但无论如何,待我卸甲归来,我们一起回宜城,去看卢州城的山花,可好?
......
......
......
是夜。
南归刚合眼,便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槿心匆匆入内,面色惶急:“小姐,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少爷?”
南归愣了愣,方反应过来,“南君安?他怎么了?”
“听说是他在手腕上划了个大口子,留了许多血……”
槿心方才去打听时,少爷院中乱作一团,具体情形她也不是很清楚,“小姐可要去看看?”
“去看看吧!”
南归心头很是疑惑,南君安虽性格内向敏感,却从未有过这自残之举。
难道…… 与 “那件事” 有关?
槿心与清欢忙不迭替她穿衣,主仆三人便匆匆往南君安的院子赶去。
尚未进门,便听见余氏尖利的斥责声:“你们是怎么伺候少爷的?若是君儿有个好歹,你们全都别想活!”
南归走进屋,只见丫鬟婆子们齐刷刷跪在地上。
余氏站在榻边,转向南君安时,声音陡然放柔:“君儿,你就让府医再瞧瞧好不好……”
她身体微微发抖,眼底满是着急。
南君安若出了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榻上的南君安斜靠着软枕,面色苍白如纸,手腕上缠着的布条血迹己浸透。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唇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不过几日未见,竟清瘦了许多。
“为何不让府医诊治?” 南归沉声道,指尖迅速按住他腕间止血穴。
她掀开布条,见伤口虽长,却未及主脉,暗暗松了口气。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