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乞丐扎堆处。
李八斤一身破衣烂裤坐在地上,面前半个破碗,身旁一根打狗棍,来时还脸上和露出的胳膊腿抹了好几把锅底灰。
就是体型过于圆润了点,一整个猪坐鸡群,跟周围干瘦枯瘪臭气哄哄的乞丐格格不入。
人蹲下没多久,那几个乞丐就频频抬眼看他,眼底全是屈辱。
偶有百姓路过,也是盯着他那张胖乎乎的脸瞧了又瞧,表情古怪。
李八斤被瞧得心虚,硬着头皮装凄惨。
“有病,得了那浑身浮肿的大病。”
百姓闻言赶忙跟躲瘟疫一样远远躲开,生怕被传染上,周围那些乞丐也是惊的不行,纷纷往远处挪。
得病会死人,他们这样靠天养着的人一天连饭都吃不上,哪里的看病钱。
李八斤很无奈,没办法,南城门常有百姓出入,不乔装打扮一下根本待不住。
申时末,周家马车终于疾驰而来。
李八斤顿时心中一喜,赶车的是周府管家,透过车帘一角,晃眼看到里面坐着的就是周元昌。
他低下头,等着马车过去后立马撑着身子站起,端上破碗拎起打狗棍,撒丫子就往县城里跑。
动作矫健麻利,惊的身后那些乞丐饿到眯缝起来的眼睛都睁开条缝。
“这病得的,也挺好....”
李八斤一路狂奔回县衙报信,心里感叹他们家大人料事如神,姓周的果然走的南门,瞧把马车赶的急那么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此时县衙内。
宋家人站在仪门前,不明所以看着面前那些被捆着手,堵着嘴,用绳子串成串的百姓。
两百多个汉子,身上还受着伤,望着他们时眼里有惧意有屈辱,说不了话,嘴里‘呜呜呜’的,宣泄愤恨和不满。
“子...安呐,你这是要干啥啊?”
不是关牢里饿着吗,这五花大绑的,不能是拉出去集体问斩吧?
冯老太有些心惊,这些村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能一下子杀那么多啊。
这想法一出,老太太自己先愣了一下,悻悻的又在心里加了一句,要是能不杀,还是都活着的好。
宋铮没注意到她脸上闪过的不自然,她将一个手持小剑,头戴尖帽的纸人递给宋永庆。
“二叔,我在公堂里布置了点东西,等我们走后你们待在里面别出来,要是有人闯进来就站到五个纸人中间,咬破手指用血给它画上眼睛,那几个纸人会护着你们。”
宋家人不止一次看到宋铮驱使纸人,旁人觉得不吉利的东西在宋家人看来异常的亲人。
甚至冯老太都准备等事过去了请尊阎王像回来供一供,也不知道哪里能有。
宋永庆盯着手指大小的纸人神色立马就凝重起来,两只手往身上擦了又擦,擦了好几遍才郑重其事地接过来捧在面前。
“你有啥事放心去做,我跟你奶他们就在公堂里待着哪都不去,一首等你们回来。”
忽略宋爹巴巴的眼神,宋铮点头,今天场面估计有点大,她也不想来回折腾家里人。又怕他们走了之后被偷家,准备一下有备无患。
至于为什么单单把纸人交给宋永庆,因为这一路上不管大事小事还是灵异事,宋永庆都是比较镇定的那个。
冯老太拉着宋铮的手,面上担忧。
“你是个主意大的,自个小心点,安全最重要,别忘了奶跟你说的话。”
“放心吧奶,我知道。”
遇到危险,让那两个背剑的隔前头挡着嘛。
牢门处又有了动静,顾妄和李大嘴一众官差也把剩下的百姓打包好了,衙门里破布用完了,官差们索性脱了他们的袜子,臭气熏天,有的上面还沾染着血迹。
顾妄抱着剑朝宋铮走去,顺带一脚踹翻一个明晃晃瞪着他的村民,那人嘴里“呜呜”乱叫,说的啥不知道,反正看表情就是在骂他。
其实他对宋铮的打算有些犹疑。
“真能行吗?你可想清楚了,事情一旦闹大,掌握不住就得被反噬。百姓聚集起来的力量不可估量,你是没见过那些村民的战斗力,又穷又横还蛮不讲理。”
宋铮表示她心里有数,既然江州城知府一时半会儿搬不倒,那就暂时绕过去,冒牌县令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传开,她没有时间跟那些百姓徐徐图之。
要么整个梧桐县姓宋,要么,只有这一个县衙姓宋。
做不了这里的县令,那就做好这里的阴差,以后半点阳事不问,再敢招惹上头,就别怪她彻底打破阳间法。
准备的差不多,这时候,一路狂奔的李八斤也回来了,脚还没彻底踏进衙门大门就是一声高呼。
“大人,他们真出城了!南城门!”
宋铮“嗯”了一声,冷声冲一众官差吩咐道。
“从现在开始,敢拦路的都用不客气,必要时可以见血!”
“是!”
一串串百姓被推搡着出了县衙,二十个一串,一共十二串,全都嘴里堵着东西,反绑着手。
周云昌来抓人,带的都是些壮汉,打斗官差没下死手,虽然伤口多见了血,但离死还远着呢。
两百多人血呼哧啦的走在街道上,这阵仗属实大了些,尤其人前后赶他们的还都是衙门的人。
走了没多久,就有县城百姓相继靠拢。
街道两旁,店铺酒楼半开的店门探出一个个脑袋,望着着他们的眼神极其不善。
但可能是被那两百人多身上的血迹震住,也可能是被打头的宋铮和顾妄身上的气势震住,没人敢轻举妄动。
打斗过后,李大嘴等人身上染血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手里的佩刀上也还带着血迹,冷着一张脸,身上杀气十足,让人一下就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县衙的官差对百姓动手了,他们不管不顾的对百姓动手了。
眼见百姓越聚越多,那两百多人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嘴里‘呜呜’的求救。
队伍中间,一个汉子眼露精光,突然挣扎着就往外跑,惯性之下,一整串队伍全被打乱。
“呜呜呜——”
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