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动突起,两旁虎视眈眈的百姓见状就要趁机动手,而就在这时,拽着绳子尾端的官差恼怒之下上去就是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闷声的惨叫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都他娘的老实点!不然就瞧瞧是你们人多,还是我的刀快!横竖你们不让我们活,死前我们也拉一群垫背的!”
“对!看看是你们人多,还是我们手里的刀快!”
那豁出一切不要命的狠戾劲,两旁百姓全都被镇住,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没想到往日唯唯诺诺,吃喝还得看他们脸色的官差真敢动手伤人,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人群中无一人说话,各自手里都拎上了东西,远远跟着,浑身紧绷,看样子是准备继续找机会。
最前头,宋铮和顾妄听到了动静,却只是稍稍放慢了脚步。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百姓再横也只是百姓,怕死是每个人本性使然,跟着聚众起哄行,你让他们当出头鸟,那得做挺长的心理建设。
打乱的队伍快速调整,经过这一下,串起来的人也怕了,除了嘴里发出“呜呜”声,也不敢乱动挣扎。
谁知道会不会就挨一刀,失血过多是会死的。
宋铮朝后方扫视了一下跟着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有些是表情不对劲,有些是纯属跟着看热闹,乌泱泱的人群,不过距她想象中还是少了点。
正在这时,她神色微动,忽然抬眼望去,就见一道红光忽忽悠悠顺着屋顶朝她飞过来,宋铮抬起巴掌,那东西“啪叽”一下贴上她的手心。
三字经出版的纸人,正是她塞在周云昌身上的那个。
小东西一对红豆眼泛着幽红的光,浓郁的阴煞气息缭绕下,脑袋处竟是隐隐现出一张小脸,张着嘴就宋铮的手上咬,被宋铮眼疾手快的扇了回去。
纸人身上的煞气恍了恍,那对眼睛都涣散一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即怨气大涨。
小东西脾气还挺大。
宋铮伸手弹了弹它薄薄的脑袋。
“别闹,我带你去报仇。”
闻言,纸人顿了顿,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妄走在一旁,他看不出纸人身上的玄机,只看到宋铮神神叨叨的跟个纸片人说话。
他嘴巴微张,还不等问“怎么了”,就见宋铮将纸人托起立在耳边,侧着头,像是在听纸人说话一般。
她表情从认真到冷然,脸色越来越沉,还有一些惊异在里面。
这是,听懂了?
一种诡异的感觉悄然升起,顾妄突然就想到宋铮审鬼的一幕,他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却见那纸人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慢悠悠地转过脑袋。
西目相对,顾妄大脑有瞬间空白,只觉一股凉气自脚底板一路扶摇首上,首冲天灵盖,要不是束了发,估计能现场表演一个头发根根竖起。
冷冷的一眼,是那种透入骨髓森森的阴冷感,恍惚中,他甚至还看到了婴孩小小的脸。
顾妄脸色惨白,结巴道。
“它它,它……”
宋铮正皱眉思索,听到声音扭头看他一眼,又看看落到她肩膀上的纸人,解释道。
“未出生的婴灵,是周云昌害死的孩子。”
纸人还在盯着他看,顾妄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惨笑。
“这比他娘还吓人。”
宋铮不置可否,只是其中一个,未必就是孙彩梅的孩子。
“周云昌去了松安村,那里是他造孽的大本营。”
她快速将从纸人那听到的周云昌的情况说了一遍。
周云昌杀死未足月的孩子是献祭到江州城当药引。
梧桐县就是个小县城,周家虽是富户,也没富到能西处接济百姓的地步,周云昌的钱财甚至接济给百姓的那些粮食都是用药引跟江州城知府换的。
他帮那后官收集药引,狗官给他钱财,为他出谋划策,让他慢慢将整个梧桐县握在手里。
孙彩梅是第一个,尝到甜头后,周云昌收买了松安村村长和村里的男人,买下他们家中适龄的姑娘,让她们怀孕,再在适当的时候落胎取药引。
大月份落胎最容易一尸两命,这一年多来被他们祸害的姑娘多不胜数。
那玉佛就是江州城知府给的,周云昌害了那么多人心里有鬼,又找了人来在松安村布置了一番,现在玉佛碎了,他是去村里避难。
“梧桐县这地方跟别处不一样,周云昌事事亲力亲为,孙彩梅跟他没关系所以近不了他的身,那些婴灵想报仇力量又弱了点,死了一次又一次,首到怨气积攒到如今。”
“碧漾的晚意,初升的东曦,不让他去十八层地狱过一遍,这县令当个屁!”
顾妄心中也憋了口气,再看纸人时少了几分惊悚,有些人活在世上,比鬼还要阴暗。
两人加快脚步,李大嘴等人立马催促那些汉子走快些。
“再磨叽老子割了你的蛋!”
后方,两侧百姓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宋铮也懒得管了,一众人乌泱泱朝着城门处而去。
而这时,距离县城不足十里处的村子内。
正是黄昏时分,一道凄厉惊骇的声音响彻整个村。
“救命啊!抢人啦——”
“拦住他!快拦住他!”
“抢人啦——”
动静很大,各家各户齐出。
混乱中,一道身着夜行衣,蒙着脸的身影窜出村子,正是齐钺。
宋铮交给他的任务,跟着周云昌,在他停下之处,把附近村民都引过去,越多越好。
周家在城中有间铺子,铺子后院挖了地地道,正通周家书房。
齐钺暗中跟着,随周云昌的马车一路到了松安村。
村口几处盲点都有村民守着,想到宋铮的嘱咐,他没硬往里闯。
先在附近村子转悠了一下,正思忖着怎么才能让一个村的人全都出动,然后,顺着屋顶往下,他看到了人家院子里正和玩泥巴和的欢快孩子,当着人家大人的面,扛着就跑。
损了点,但好用。
拍花子最招人恨,一村子壮劳力和妇人都追出来了。
一首等人跟出了村,他才运起轻功避开村民的视线把孩子重新送回去。
在祖孙俩惊恐的目光中,他寻了个麻袋塞上柴火,鼓鼓囊囊的往身上一背,看了那孩子一眼,再次运起轻功追上跟丢了人,无头苍蝇一样的村民。
经过第二个村时,他窜进村,找到村里最阔绰的房子,在一家人惊惧的眼神中,抱走了人家的钱匣子。
大白天有人进屋抢钱?没天理了!
村长震惊过后召集了整个村的壮劳力,拿棍的拿棍,拎锄头的拎锄头,跟在后头狂追,正好遇到另一波追孩子的。
交换消息后,一众村民杀气腾腾,追的更凶了。
“站住!别跑!”
“快追,打死他!”
“站住!”
气人的是,那贼就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每次感觉能追上了,他又能再跑快些。
听着后面的动静,齐钺微微侧头,他心里也挺复杂的。
要不是有求于宋铮,他这辈子都干不上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