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惊疑不定的看着发怒的皇帝。
她与三皇子谢庄的想法一致,认为不管凶手是谁,皇帝都会无条件帮六皇子开脱。
怎么事情的走向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谢庄、谢赳、贤嫔脸上也都露出吃惊。
唯有何太后与宁安公主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冷笑。
处于风暴中心的谢青浑身一震,干涩道:“父皇,儿臣……儿臣真的是无辜的。”
“儿臣贵为皇子,”他脸色苍白,语气颤抖,整个人快碎掉了:
“有什么理由去残害一个外姓郡主呢?”
“父皇也想相信你,”皇帝叹息着说,“可你太让父皇失望了。”
他冷声宣判:“六皇子谢青,心术不正,意图在皇宫行凶。”
听到皇帝竟然这般果断就要惩罚自己,谢青的身躯摇摇欲坠起来。
“真会装。”如果不是不方便,明曦都想给他鼓掌,演得真好。
因为明曦很清楚,会有人来救他的。
如果谢青的无能只是装出来的,那他自己心里肯定也很明白。
“……罚俸一年,”皇帝的宣判还在继续,“禁足芳仪殿……”
“秦太后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皇帝的话。
明曦嘴角泛起笑容,救六皇子的人这不就来了。
一名身着金黄色华丽服装,头顶凤冠的美丽妇人在绯衣太监的搀扶下,进到殿中。
还是除了何太后以外,所有人都动身行礼:
“儿子见过母后。”
“参见秦太后。”
秦太后眉目张扬,高昂着头来到何太后面前。
何太后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妹妹来了。”
“哼,”秦太后发出一声冷嗤,在李腾搬来的软凳上坐下,语带尖锐道:
“哀家若是不来,亲皇孙不就是要被小人陷害成功了?”
秦太后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盯着何太后,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口中的小人就是何太后。
尤其是她认出躺在地上的是自己新安插进慈宁宫的探子,脸色更差。
何太后被她挑衅的目光首视着,也不恼,只是气定神闲的安坐不动。
偏偏秦太后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她看了心头无端起火,转头质问皇帝:“哀家一来就听见你要惩处自己的儿子,怎么回事?”
“母后,”皇帝解释道,“是这心术不正之徒行刺明曦郡主。”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总不能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公然偏袒他。”
谢青疯狂对秦太后摇头,狗屁的证据齐全,他不是,他没有!
“证据齐全?”
秦太后认为是何太后察觉了荣平是她的人,所以才动手除去他后,再栽赃给谢青。
所以她不相信皇帝口中的“证据齐全”。
“事情的来龙去脉,来个人说说,哀家倒想知道,到底有多么的齐全。”
皇帝面露无奈,朱皇后见状,主动把事情又讲了一遍。
“青儿身上被洒了毒粉就说是他行的凶?”
秦太后听完,露出不屑的冷笑:“就不能是凶手故意在他身上洒的毒粉,意图栽赃吗?”
“亦或是,”秦太后锐利的目光向明曦射来:
“不能是这个私德败坏的外姓郡主,自己往碗中下了毒,再把毒粉倒上酒瓢吗?”
谢青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对,就是这样。
皇祖母您真是断案圣手、青天大老奶!
明曦看向秦太后的目光简首称得上惊艳,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挺聪明的。
宁安公主不以为意,与秦太后打过交道的她自然知道秦太后的智商。
就是胡搅蛮缠、歪打正着才说中罢了。
自己的外孙女被这样不利指控,何太后神色也不见紧张。
她淡淡一笑,并没有为明曦开脱,而是好意提醒:
“妹妹,地板又凉又硬,你不妨先让皇上他们起来,再问话呢。”
秦太后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让众人起来,硬邦邦道:“都起来吧。”
“谢母后。”
“谢太后。”
众人这才平身,皇帝深知自己母后胡搅蛮缠的性子,头痛的扶额:
“母后,你还是好好待在慈安宫吧。若是觉得闷,朕让舅母她们常进宫陪您。”
“怎么,”秦太后怒目圆睁,“你嫌哀家插手你的事?”
“这事关我的亲皇孙而非朝堂上的政事,哀家怎么就管不得了?”
皇帝眼底深处浮现疲惫,他母后今日是非要坏他的事了。
“儿子并无此意,”他无奈道:“依母后的意思,凶手另有其人,那会是谁呢?”
对于秦太后提出的两个可能,前一个皇帝不置可否,后一个皇帝嗤之以鼻。
“青儿,”皇帝总算没有再坚持说谢青是凶手,秦太后脸色和缓道:
“你把今日的行踪一一说来,皇祖母在这儿,不会让小人冤枉了你的。”
“是。”
谢青眼中含泪:“孙儿今日如往常一般,晨起背诵李阁老布置的课文,中午跟随武学师傅练习箭术。”
“下响到酒醋面局打了一壶木槿花酿,后来逛到御花园,遇见三皇兄、西皇兄、明曦郡主。”
“……后来再去打了两回木槿花酿,傍晚回到芳仪殿时,便被皇后娘娘传唤到此了。”
他委屈的说:“孙儿真的不知,袖口上是何时沾上的毒粉。”
“皇后!”
秦太后听完,一拍桌子:“青儿这行踪分明清清白白的,你故意将他叫来传话,是何居心?”
朱皇后:“……?”
明曦眼睛重重一眨……画风不对呀。
皇帝叹了口气,他母后又开始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的亲娘不是这副样子,他也当不上皇帝。
果然,秦太后对着朱皇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你贵为中宫皇后,宫中闹出了人命,不去追查真正的凶手,反而将无辜的六皇子传来问罪。”
她冷笑连连:“怕不是趁机以权谋私,为你的儿子谢庄除去一个竞争对手吧?
朱皇后、三皇子一齐跪下磕头:
“臣妾不敢。”
“孙儿不敢。”
“不敢?”秦太后是一点好脸色都给不了朱皇后:
“你都有胆子害死青儿的母妃贤妃了,还有这么不敢的?”
谢青陡然抬头,目光来回在朱皇后和秦太后身上打转。
他的母妃,竟然命丧皇后之手吗?
朱皇后真是哑巴吃黄连,她苦笑着抬头往皇帝看去,眼中是化不开的疲惫愁郁。
皇帝目光微闪,声音沉了好几个度:
“母后,当年贤妃的死,好几名太医都证实过,是她身子弱才难产而亡。”
“这么多年了,您怎么一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呢。”
“是啊,”何太后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轻轻开口拉回事情的重点:
“没有证据的事,妹妹都耿耿于怀十五年,为何今日六殿下身上有物证,妹妹反而闭口不谈了呢?”
这句话让众人的目光从朱皇后身上移开,重新汇聚到六皇子身上。
谢青磨了磨牙……这何家人,还真是穷追不舍了。
他看向明曦,试图唤起少女的良知:“明曦表妹,听闻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来说说,六表兄有何理由要取你性命?”
他本来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寄希望于明曦会帮自己开脱。
可没想到,少女却柔柔一笑,对秦太后道:“秦太后,六殿下所言不虚。”
“臣女与六殿下素无恩怨,他应当不会想害臣女。”
“肯定是如秦太后所说,”她煞有介事的:“凶手通过栽赃六殿下,妄想逃过惩处。”
谢青眯起眼睛,将明曦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个遍。
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陷害他的人不就是她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