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井喷涌的腐水在月光下凝结成丝,苏雨晴的银簪在掌心剧烈震颤。祠堂屋檐垂落的麻绳突然自行编织,在六人头顶形成血色茧房,每根丝线都映出他们不同时间线的死亡画面。
"这是命丝!"杜九章撕开《鲁班经》封皮,焦黑书页飘向茧房顶端的破口,"光绪年的血契把我们的命格织进了..."话音未断,书页突然燃起幽蓝火焰,显现出六个生辰八字——正是众人进村时戴过的银镯铭文。
林默然突然拽过阿椿手腕,紫外灯照亮她皮肤下蠕动的丝状物:"从井水检测到时空折叠蛋白,我们正在被编织进多重现实。"他翻转证物袋,前天收集的井底淤泥竟己化作桃木碎屑,年轮纹路与血茧丝线完全吻合。
祠堂方向传来密集的机杼声,无头神像不知何时端坐在织布机前。苏雨晴的银簪忽然熔成液态,在她掌心重凝为刻满分形纹路的梭子:"要破坏命茧,必须找到经线源头。"簪头珍珠映出丝线另一端消失在井底,那里悬浮着六副打开的棺木。
"等等!"周文远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的木质年轮己蔓延至脖颈,"供品...咳...在胃里..."老人剧烈抽搐,口中吐出大把槐花,每片花瓣都印着祠堂香炉的图案。薇薇安残存的腐尸突然暴起,摄像机镜头射出红光,在血茧上映出1953年的献祭场景——六个被麻绳捆缚的村民,正是他们此刻的姿势。
杜九章将《鲁班经》残页抛向织布机,焦黄纸页瞬间被丝线刺穿:"乾位缺三,坎位..."他话音未落,神像的织梭突然调转方向,丝线暴雨般射向阿椿。哑女腹腔发出不属于她的苍老吟唱,血茧随之共振,将众人拖入记忆回廊。
苏雨晴在时空碎片中看到祖母跪在井边,银簪刺入的井水泛起金色涟漪。1984年的月光下,年轻守棺人正将六个银镯沉入井底,镯内刻着的生辰与现在完全一致。林默然的刑侦记录本自动翻页,泛黄纸页显现出他七年前的笔迹:"10.25结案报告:六具尸体DNA检测显示..."
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开始融化。血茧丝线穿透薇薇安的摄像机,将电子信号转化为实体怪物。腐尸脖颈蛆虫拼成的"甲子"二字突然活化,化作无数带齿银镯咬向众人。苏雨晴挥动银梭斩断丝线,断裂处喷溅的却不是血,而是泛着铁锈味的时光碎屑。
"经线在棺木里!"林默然突然将紫外线灯按向地面。荧光粉显现的脚印并非走向祠堂,而是呈螺旋状陷入地底。阿椿的腹语突然清晰:"第三柱香...是时间轴心..."
众人循着脚印来到井边,发现水位正在极速下降。井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每个齿槽都卡着米粒头骨。杜九章的罗盘磁针逆跳如飞,《鲁班经》残页自动拼合成临时桥梁,架在正在闭合的时空裂隙上。
"要同时切断六条命线。"苏雨晴将银梭抵住井沿,珍珠映出六副棺木的排列规律,"这是六爻阵,每副棺材代表..."她突然顿住,因为最大的那副棺木盖板内壁,赫然刻着祖母的名字和1984年的日期。
林默然掏出密封袋里的草鞋样本,碳检测显示纤维年份跨越三个世纪。当他将数据输入便携设备,屏幕突然闪现七年前的案件照片——六具尸体手腕的镯痕,与现在众人戴过的银镯完全吻合。
血月升至天顶时,井底传来机杼爆裂的巨响。无头神像突然出现在井口,织梭穿透苏雨晴的右肩,将她钉在青铜齿轮上。银梭沾染神血后骤然增殖,分化出六道虚影刺向不同时空的棺木。
"就是现在!"杜九章将《鲁班经》残页抛向齿轮枢纽。周文远突然扑向神像,木质化的身躯炸出漫天槐花,每片都印着祠堂香炉缺失的第三柱香图案。时空裂隙在花香中剧烈震荡,薇薇安的父亲趁机将摄像机扔进井底。
当爆炸性的电子脉冲席卷命茧时,众人听到两个时代的自己同时尖叫。银梭虚影在棺木中搅动命线,将1953年的饿殍坑与现在的血茧缝合又撕裂。阿椿的腹语突然转为祖母年轻时的声音:"血契的经线是..."
苏雨晴在意识模糊间看到银簪贯穿三个时空,1984年的祖母、1953年的守棺人和现在的自己同时握住簪尾。当三重力量拧转命线节点,青铜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血茧丝线如退潮般缩回井底。
黎明降临时,众人躺在祠堂前的晒谷场。林默然的刑侦记录本只剩空白页,杜九章的《鲁班经》残页化为灰烬。阿椿手腕浮现银色纹路,轻轻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我们才是祭品。"
井口飘出薇薇安最后的首播画面:六个戴银镯的身影正在1953年的饥民队伍中行走,而他们此刻的手腕上,镯痕正在渗血
血月将祠堂的青砖染成脏腑般的暗红色,苏雨晴的银簪在掌心熔成液态,金属溶液沿着掌纹渗入血管。她看见阿椿的瞳孔分裂成六芒星图案,腹语化作实体化的声波,在空气中凝结出青铜罗盘虚影——正是杜九章那枚炸裂的罗盘。
"血契闭环了。"林默然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的木质年轮己蔓延至喉结,声带震动时发出老式留声机的杂音,"我们就是光绪三年的祭品。"
祠堂供桌轰然炸裂,香灰形成六个旋涡。薇薇安残存的半张脸突然扭曲大笑,蛆虫在她颅骨内拼出光绪年间的黄历:"丁亥年戊申月丙戌日——就是今夜!"她腐烂的右手抓住周文远,老教师胸口的木质纹理瞬间开花,桃木花蕊里蜷缩着微型人偶,正是六人缩小百倍的模样。
杜九章的《鲁班经》残页突然自燃,焦痕显现出新的矛盾规则:
血月下必须保持对视(但瞳孔会交换记忆)
听见自己的哭声要立刻割舌(割下的舌头能打开时空裂隙)
木质化超过心脏可以用井水逆转(但井水会加速量子坍缩)
苏雨晴的银簪在血月中重铸为双刃匕首,刃面分别刻着"破妄"与"织命"。当她用破妄刃划开香灰旋涡时,漩涡深处浮现光绪三年的投井场景——那个被村民推入井中的陈氏女,赫然长着与她祖母相同的脸。
"时间锚点错了!"林默然突然掏出刑侦用的光谱仪,显示屏上的时空曲率线呈现莫比乌斯环结构,"我们同时在三个时代祭井——"话未说完,他的左眼突然爆裂,眼眶里长出桃木年轮,年轮中心嵌着枚锈迹斑斑的民国银元。
阿椿的腹语突然转为尖锐的戏腔,染坊废墟的布匹无风自动,裹住众人形成血色蚕茧。苏雨晴感到银簪在脊椎处游走,破妄刃自动刺入第七节颈椎,剧痛中她看见多重时空叠加的真相——此刻的祠堂既是光绪三年的祭祀场,也是1953年的饿殍坑,更是他们进入当夜的时空裂缝。
"要解约,先立约。"薇薇安剩下的半具身体突然跃入井中,井底传来密集的凿击声。当众人赶到井边时,只见水面浮现六具水晶棺,每具棺内都躺着个完好的"自己",而那些"自己"正在缓慢睁开双眼。
杜九章突然抢过苏雨晴的织命刃,在自己掌心刻出鲁班锁纹路:"光绪年的工匠在井壁留了生门,但需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众人脚下的土地开始木质化,桃树根须刺破鞋底扎入脚掌,根须里流动的却是人血。
林默然用木质化的手指掰断三根肋骨,骨茬在地上摆出拓扑模型:"这是克莱因瓶结构,我们得让不同时空的自我同时..."他突然转头看向苏雨晴,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成民国时期的尸蜡模样。
正当银簪开始抽取苏雨晴的血液时,血月突然被某种存在撕裂。夜空裂口处垂下万千湿发,每根发丝末端都系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银镯,那些银镯相互碰撞,奏出令人癫狂的安魂曲。阿椿突然用腹语尖叫出破解之法,声波震碎了六个香灰旋涡,却在时空裂隙中唤醒了更可怕的存在——七个不同时代的苏雨晴正从井底爬出,每个都握着滴血的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