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大雨如注落在青石地上,泛起了点点涟漪。
院门被推开,来人一袭红裙,长发如墨般倾泻而下,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了脸侧,给她清冷的面庞增添了一丝柔美。
她手撑一把油纸伞,每走一步,鲜红的衣裙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肆意不缺妖艳。
走到廊下,她收起雨伞搁置在一旁。便推开厢门,走了进去。
入内之后将门关上,倒了杯水走向床榻。
床榻上躺着一个女人,神色安稳,紧闭双眼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别装了。”
姜眠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轻道。
床榻上的女人先是皱了一下眉,而后坐了起来,满脸的不服气之态,“你怎么知道我装的?”
姜眠将杯子递给她,“我不知道,不过随便诈你一下。”
女人接过杯子,听她这么说,也无诧异,她向来如此,奸猾狡诈。
她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才道:“你今日怎得回来这么早?”
姜眠拿过她手里的空盏,转身走到桌边坐下,重新拿起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闻言,女人起身下床,“我不知道去哪?”
她走到桌边坐下,“不如.....我给你打下手吧?我要求不高,管饭就行。”
姜眠扫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我可养不起你。”
女人一听,眉心拧起,“你什么意思?”
姜眠端着茶盏,语调散漫,“你不过在我这儿住了半月,己经花费了几百两,若你在住下去,我怕,我要沿街乞讨为生了。”
女人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有那么多吗?”
言落转念一想,一双水弯弯的大眼看着姜眠,笑道:“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身无分文,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报了。”
姜眠听罢,轻挑下眉,嘴角漾起一丝弧度,“你这是赖着不走了?”
“哎?此言差矣。”
女人一本正经的摆了摆手,道:“你看,你救了我,又花钱治好了我,这恩情若不还,天理难容。”
姜眠轻笑了声,“姑娘这脸皮,莫不是太过自信才遭人追杀?”
女人眼眸一转,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反正我不管,你既然救了我,那就要对我负责。”
姜眠转过头去,眼眸微眯,“姑娘遭人追杀,躲进了美人阁,迫不得己之下我才救了你。姑娘既要报恩,那就尽快离去,不然,若是姑娘的仇人找来,岂不是连累了我。”
女人微愣,她这番话,说的还真是有理有据,令她反驳不了。
她嘴巴一撅,“无情。”
姜眠哼笑一声,眼底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起身,掏出一个荷包丢给了她,“这里面有五十两,够你活着离开兖州了。”
说罢,她便要走。
“等等!”女人急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嫌少?”姜眠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当然不是,姑娘待我,己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姜眠眨了一下眼睛,似是在说:知道就好。
“你方才说的对,我是不该连累你。但我....无亲无靠,真的不知道要去哪。”
她说着,抬起袖子浅浅擦了擦眼,“我也不求姑娘能庇佑我,只求姑娘能给我一碗饭吃,我便知足了。”
姜眠见状,眉眼不自觉皱在一起,“可有人说过,姑娘这演技,着实.....尴尬。”
女人闻言,见招数被拆穿,当即又换了一副。
只见她上前就抱住姜眠的胳膊,撒娇道:“姑娘,你好人有好报,若你不收留我,我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姜眠无声叹了口气,忽而想到什么,转头说道:“你真的要留下?”
女人见她松口,连忙点头,“只要姑娘给我一口饭吃就行,别的我都不要求。当牛做马,姑娘让我做什么,黄西娘都愿意。”
姜眠唇角微勾,“这可是你说的。”
黄西娘见她笑得不怀好意,却还是一拍胸脯,“我说的。”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美人阁的门前。
门前的小厮见状,急忙上前撑开了伞,走至马车的身旁恭敬的等待着。
姜眠下车以后,径首入了内,完全没有顾及身后的女人。
黄西娘下了马车,看见美人阁三个大字之后明显一愣,却还是跟了入内。
入内之后,见姜眠站在二楼的长廊上,她便也跟着上去。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姜眠的双手随意的搭在栏杆上,双目凝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西娘点头,随口说道:“自然知道,兖州最大的青楼,只不同于旁的青楼,这里的妓子,都是男人,且各个色艺双绝。”
姜眠微微一笑,红唇似娇花绽放,“那你来猜猜,我为什么带你来这?”
黄西娘同她并排站着,闻言,双手微微缩紧。
她心里有所猜想,却未证实。
姜眠未听到回答,仿佛猜中她的所想,轻笑道:“你想的对,我就是这里的老板。”
她说罢,转过身来斜靠在栏杆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西娘说要以身相报,也不是不可以。”
见她面色微变,姜眠嘴角噙着的笑意越发戏谑,“不过这里毕竟是男妓馆,若西娘留下,姑且不行。故我思来想去,特为西娘开一个特列,只需做个特殊营销,西娘又生的闭月羞花,这头牌一挂,男人们还不争个头破血流。”
黄西娘盯着她的笑意,半晌,她堵她只是吓唬她。
“传闻,美人阁的老板是个大善人,不止施粥救济平民,就连乞讨的乞丐,也会照顾一番。只是没有人知道这老板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这名号美人阁的老板,竟然也是个大美人。”
姜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接着说。”
黄西娘学着她的姿势,倚靠在栏杆上,“还有,我虽不知姑娘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绝色,但美人阁既然能做的这么大,姑娘定有一套法子。”
“方才姑娘所言,我虽诧异,却依旧认为,姑娘不是逼良为娼的人。否则,姑娘昨日就不会先赶我走了。想来方才的言论,只不过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再有,姑娘出门便带着面纱,想来定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你。既如此,你身边定然需要有用的人,而我,一定对你有用。”
姜眠盯着她,须臾,红唇浅笑,“我喜欢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