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此时还弯着腰,顺着瓷瓶滚落的方向看去,见容桑立在那里,她迅速起身,解释道:“我只是看看。”
容桑浅笑,弯腰捡起瓷瓶走过来递给她。
姜眠像是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样子,心虚的接过又放了回去。
容桑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觉得她这番心虚的模样,定是干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目光下移,瞥见了她的玉足,顿时别开眼,“收拾妥当来书房找我。”
话落,便出了厢房。
姜眠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走向了软榻侧旁,拿过屏风上的衣裙,刚穿戴好,阿春端着盆水走了进来。
“少夫人,奴婢伺候您梳洗。”
姜眠不习惯别人伺候,尤其是她。
“嗯,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阿春也乐意,放下盆便退了出去。
姜眠梳洗好之后便走向了书房,走至门口停下脚步,看向知礼,正要让他进去回禀,知礼却主动让开了位置,“少夫人请。”
姜眠疑惑的看向他,“不用进去回禀吗?”
知礼笑着摇了摇头,“少夫人是主人,自然哪里都能去得。”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知礼闻言,笑的愈发殷勤,“之前是小人眼拙。”
姜眠感叹他变脸的速度,她可不信他说的,大概是他主子吩咐的吧。
姜眠走了进去,左右看了一圈,见容桑还是坐在窗边的茶案后。
她走了过去,不等他说话便自顾在他对面坐下,“你喊我来有事吗?”
说罢看向他桌面上的糕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呢。
“给你准备的,吃吧。”
容桑将糕点推至她的面前,轻道。
姜眠闻言,也不客气,拿过糕点便吃了起来。
容桑见状,倒了杯茶放置在她的面前,“早上父亲那边派了人过来。”
姜眠抬眸,咽下糕点,“怎么说?”
“柳氏管理不当,御下不严,罚没收管家之权暂由方姨娘代管。林嬷嬷对你不敬,打了十板子,罚俸三个月。”
“柳氏毕竟是原配正妻,我又没出什么大事,父亲自然不宜罚的太过,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惹人口舌。”
姜眠咬了一口糕点,分析道。
容桑却摇了摇头,笑道:“父亲明白柳氏的痛点,管家之权没了,比仗责她还要痛。”
姜眠想了想,说的也对。
“父亲是了解她,不过父亲这么做不是为我出气,也不是因为我受了委屈或是受了伤。”
“怎么说?”
容桑端起茶盏,饶有兴趣的听着她的分析。
“在父亲的眼里,比起柳氏,你更有价值些。”
闻言,容桑眸中的笑意顷刻间瞬变。
说至此处,姜眠干脆接着说下去,“你天赋异禀,是经商的奇才。生意场上有你的相助,对于容家来说,有利而无一害。或许说的再大些,对父亲来说,有你这样的儿子,他在外面只会更加的有面子。所以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利益,他都会顺从于你。”
她拿起盘中最后一块糕点,在他的注视下摊开手,将那块糕点放在手心,“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可事实就是,你就像我手里的这块糕点,若它可使我饱腹,它便是精致的糕点还有些用处,若它坏了....”
说着,她将手里的糕点随意往窗外一丢,“丢掉便是。”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与他对视着,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出点滴被戳破的惊讶与悲凉。
良久,容桑嘴角微微上扬,不同以往的柔和,那是心酸的苦笑。
“眠儿还真是聪慧睿智,言辞犀利,句句不提利用,却句句是利用。”
他的生活一首都是这样,有时甚至觉得,能被人利用也是好的,说明他还有价值。
尽管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他深知人性的丑陋,却跳脱不出被禁锢久了的灵魂。他不甘做他人手中的傀儡,却没有涅槃重生的勇气。
“容桑,你可以有更好的一片天空。”
真话往往都是难听的,她也知道这些话不用她说,他比谁都清楚。她选择戳破,只是想着昨日他的维护,她替他不值罢了。
容桑陡然一愣,抬眸对上她的注视。
她此时的眼里,清澈坦然,仿佛可以首视他的内心深处,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他的手藏在袖里,攥紧了衣襟。
须臾,他恢复往日的从容,转开话题,“早年间,柳氏的娘家与知府有亲,故而在容家的生意上也是多有助力。这么多年父亲对她所为之事不是不清楚,只是选择看不见罢了。现在柳氏的父亲不在了,父亲大概是想卸磨杀驴吧。”
姜眠闻言,也揭过方才的话题,转而问道:“裴姨娘呢?”
“裴姨娘识人不明,罚闭门思过一个月,没有父亲的准许,谁都不许探视。”
姜眠听着,感叹容宗华还真是会拿捏人心。
裴姨娘最爱她的小孙子,一个月不许她见,岂不是能憋死她?
“对了,那个孙二久呢?”
“以欺骗钱财为由,送官查办。”
姜眠点头,随后又问,“那孙二久难道就没说些什么吗?”
那孙二久摆明了就是裴姨娘为了设计她找来的,听昨日李郎中的意思,这个孙二久吃喝嫖赌,想来裴姨娘应该是花钱买通了他。
而既然能被钱财所买通,嘴巴必然不会那么严谨。
容桑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这个人倒是有意思的,他被官府带走之前,没有攀咬任何人。”
闻言,姜眠不免好奇,“他竟是个重信的?”
倒是出乎意外。
“重信我不知,只是他很聪明,知道不说还能保命。”
这话倒是也对,若是孙二久吐了是裴姨娘买通的他,不说裴姨娘会不会放过他,单说容宗华就不会饶了他。
容宗华虽是商贾,但在渝州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想要处置一个孙二久,轻而易举。
若是孙二久识相,必然会咬死不说,毕竟骗盗的罪名,还不至于死罪。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对了,昨夜太晚我忘记问了,你昨夜去的那般及时,是知道我会出事吗?”
她算过时间,那孙二久来的快,必然是柳氏提前将他安置在了兰苑。
柳氏做这一切,自然会派人去寻容宗华过来,只是他们来的太快,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柳氏再蠢,也不会那么快去寻容宗华。
容桑点头,“是容宁,她出来散步时看见了林嬷嬷等人将你带去兰苑,便去寻我。刚好父亲也在,便一同过去了。”
还好他去的及时,虽明白以她的机智她不会吃亏,可就是觉得,她现在是他的妻,他有责任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瞥向她的手腕。
可最后,还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