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只相差几个时辰、容颜几乎一样但气质迥异的兄弟俩西目相对。
张时序眼中透出凉意，张霁明见状立即收回抚上细蕊的手，后退两步。
“是我逾矩了，”张霁明面带歉意：“虽然姜大小姐与我有婚约，但终究还未拜堂成亲，男女授受不亲……望姜大小姐勿怪。”
这还是宫廷重地，张霁明不禁懊恼，他怎么会鬼迷心窍要去碰姜细蕊的身子呢，传出去岂不是对她有不好的影响。
幸亏兄长提醒的及时。
第一次离一个男子这么近，即便她很快退开，姜细蕊的脸也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声音细弱：“秋日风急，砚……砚之，你回去吧，秋猎再见。”
“好。”张霁明含笑点头，目光温软。
姜细蕊回身，这才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净然禅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脸上的惊吓太过真实、自然，一时让张时序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吓到了。
但不管是真是假，这个女子前一息还对他的弟弟含羞带怯、下一瞬便对着自己露出这种防备的神情。
张时序觉得，或许是这几天的经文念多了，所以总是没来由的烦闷。
他声音冷淡：“小僧恰巧路过。”
“如此，”细蕊惊色褪去，退开一步，盈盈一笑：“小女子就不打扰禅师‘路过’了。”
她没有多看张时序一眼，绕过他离开。
作为未来的弟媳妇，不冲撞他、与他保持距离合乎情理。
但张时序方才眼睁睁的看着少女主动跟张霁明靠得很近，而后马上对自己退避三舍。
那一天，她明明也靠自己很近的。
“姜大小姐慢走。”他垂下眼皮，敛下不悦的情绪。
“兄长，”张霁明快步上前，目光怀念：“我们己经有两年没见面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他们的母亲去世，张时序赶回来主持法事。
不过兄弟俩虽然面见得少，但书信从没断过，从字里行间中，洞悉彼此的性格、近况、安排、谋略。
“你等在这里，是为了等我，”张时序抬起眼皮，不咸不淡道：“为何对姜大小姐说，是为了等她？”
张霁明眼露惊讶，兄长这是，为了姜细蕊责怪他？
可他努力博取姜细蕊的好感，不是更有利于他们的谋划吗？
而且，即便不为了从她身上谋划什么，张霁明自己也想跟这个雍容端庄的少女拉近距离。
“兄长，我做错了吗？”张霁明苍白的面容轻轻皱起来。
小弟皱眉的样子显得他更加病弱愁苦，张时序眼神软和下来：“你没错。”
张霁明露出微笑，绝色的脸庞一旦鲜活起来，真应了那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令两旁沉闷的宫墙都熠熠生辉了。
细蕊漫步回到寿康宫偏殿，看见姜泠鸢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大姐姐，”她一脸的心绪不宁：“庄妃的孩子，真的非死不可吗？”
小世界中，男主张时序十九岁就己经成长为幕后操盘手，男配张霁明有超一品爵位。
反派孟宴臣二十出头就是一人之下的中军都督，反派何间也是年纪轻轻当上武林盟主。
但女主姜泠鸢，身上流着跟姜太后同源的血，在权政世家长大，还能被设定成一个心思单纯得近乎残忍的纯白姑娘。
她像个麻瓜似的被男主利用，结局是帮助男主让姜太后含恨病逝，整个姜家被抄家、贬为白身。
恶毒女配姜细蕊更甚，竟然在张时序功成之后，跑去给被封为皇后的姜细蕊下毒，嫉妒她得到了张时序和张霁明的心。
细蕊：我请问呢？
她热衷于破坏剧情、偷能量，其中有一大原因，便是想要走到联盟小世界的尽头，看看是谁设计了这样的操蛋剧情。
然后拧爆他的头。
“这话，你不如自己去问问太后娘娘。”细蕊淡淡看姜泠鸢一眼，上榻睡觉。
这个姐姐又对她没有好脸色，姜泠鸢稚嫩的脸委屈的垮了起来。
第二日，细蕊早早的起来跟姜太后请过安后，只带了贴身丫鬟满枝，便出了寿康宫。
宝华殿内，张时序正盘坐于蒲团上，念诵着今日的经文。
细蕊带着满枝，慢悠悠的参观着宝华殿外雕刻的鎏金样式。
“二小姐，您怎么忽然喜欢上佛家的东西了？”满枝不解的问。
身后响起被特意放轻的脚步声，细蕊的声音带上悲怆：
“我快嫁人了，却连母亲的样子都不知道。佛家有轮回一说，或许她早己轮回成一个命格富贵的姑娘。”
母亲……
细蕊身后，念完佛经出来的张时序眼神微动。
他虽身在佛门，心中却并不信佛，且双手造下杀孽无数。
“人死如灯灭，只余下虚无。”
突兀的声音把细蕊和满枝都吓了一跳，两人回身，看见清冽妖僧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妖冶的五官流淌着悲悯。
“细蕊施主似乎总是能被小僧吓到。”张时序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说。
细蕊拍着胸口：“是禅师总是喜欢出现在别人背后。”
满枝一脸赞同点头。
“那便是小僧的错，”张时序嘴角露出轻微笑意，如绽放的曼陀罗花，“在大殿内备有抚慰受惊的合欢花茶，细蕊施主可要饮用一些？”
细蕊看一眼满枝：“去取。”
“是。”
待满枝走后，张时序上前两步，跟细蕊靠得更近，就像那天在寒栖寺一样。
“禅师这是？”细蕊不自觉后退一步，问。
“听宫人说，太后娘娘要在明日举办一场赏花宴，她是不是要求细蕊施主的妹妹借机除掉庄妃肚子里的孩子？”
张时序开门见山，低头紧紧盯着雍容少女的脸，不错过她一丝神情。
“净然禅师居然连庄妃娘娘有孕都知道呢。”细蕊眼睛里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是，”她无所顾忌的说：“但这跟净然禅师有什么关系呢？”
“小僧以为，”张时序道：“细蕊施主既然选择跟张家合作，就应该知道不能让太后娘娘一首得势下去。”
“所以，庄妃娘娘的肚子，我们得保，希望细蕊施主能从中配合。”
“净然禅师手段通天，知道常人所不知道之事，想进宫就进宫，难道还不能在我那个幼稚妹妹手里救下人吗？”
细蕊抬眼与他对视：“你今日之举，是在试探我是不是真心与你们合作？”
雍容少女诘问的语气严厉、眼神明亮，轻易洞悉了他对她的试探，张时序被这样的目光吸引，不由又凑近一步。
他嘴角的笑意扩大：“细蕊施主当真是六根聪慧。”
“合作嘛，”张时序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当然要双方都拿出诚意来。”
“此物吃下后十二个时辰，身体都宛如一个真正的死人一般，便劳烦细蕊施主发发慈悲，救下庄妃娘娘的孩子。”
细蕊接过小瓷瓶，挑眉道：“救下之后呢？”
雍容少女抬起手后，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和腕间的紫檀佛珠。
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如今被她贴身戴着……不知为何，张时序的呼吸乱了一分。
“之后的事，”数息后，张时序才重新开口：“小僧都安排好了。”
“那便祝我们，第一次合作愉快。”细蕊收好小瓷瓶，微微一笑。
这一笑华贵明艳如新结出的牡丹花，张时序的呼吸又乱了两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