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气味?”
姜细蕊身躯一震,努力维持着声音平静:“我中了箭伤,有劳孟公公照顾,沾染些他的气味不是很正常吗?”
“照顾,需要把全身衣服都脱了吗?”张时序放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收紧。
他天生对气味敏感,这个花季少女明明从里到外都被孟宴臣的气味给……腌入味了一样。
“嘶……”他力道不小,细蕊吃痛,仍然不肯承认:“禅师乃佛门中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张时序手掌上移,抚上她的心口,轻轻的说:“细蕊施主的心,跳得怎么这样快?”
“净然禅师如此信口雌黄、辱人清白,”姜细蕊按住他的手,怒声道:“哪个女子听了不害怕?”
“弟妹,”张时序黑白分明的眼冷得渗人,换了个称呼:
“你算是我张家人了,我不会害你,来,告诉我,是不是孟宴臣那不能人道的畜生逼迫你、欺负你了?”
他的声音重新带上悲悯,似有涓涓禅意流淌,充斥着禅意和佛性。
但,叫着细蕊弟妹,手却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这个和尚男主,真真是妙极了。
细蕊锋利的指甲一用力,划伤张时序的手,声音带了哭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兄长……我……”
“无碍的,”张时序循循善诱,“这件事连我弟弟也不会知道,你只要告诉我就好,我会帮你……的。”
两行清泪滴落在在张时序手背上,他听见少女哽咽着说:
“兄长,他……孟公公逼我跟他对食……太后娘娘如此器重他,我……我该怎么办。”
果然如此。
张时序高高仰起头,复又低下,几乎贴在细蕊的发髻上,声音很轻很轻:
“没关系的细蕊施主,不要因此悲伤自弃,伤害你的人,我会帮你杀了他。”
“可是我己经不洁,如何再能嫁给卫国公……”
端庄刻进了少女的骨子里,张时序能听到她将真相对他披露时,有多么的耻辱、 痛楚、惧怕。
但她连大声哭泣都忍住了,只是肩膀微微颤抖。
一抹奇怪的抽疼莫名的滋生在张时序心口,这股感觉,只有他赶回张府为母亲操办法事时才有。
“无碍,”张时序放在少女胸口的手收紧,将她揽入怀中:“你没有不洁,不要把肮脏往自己身上想。”
他嗓音和缓,耐心的对自弃的少女说:“贞洁一说不过是世上那些没用的男人,套在女子身上的枷锁罢了,你不必在意。”
姜细蕊心情太过低迷,以至于没觉得他抱住自己有什么不对,回头惶惑道:
“那若是卫国公知道了,他会嫌弃我吗?”
天空明月皎洁,在月色照耀下,少女雍容的面孔泪痕肆虐,眼眶都哭肿了,却还在担心小弟的想法。
抽疼的心口处又涌现一股酸涩,张时序肯定的摇摇头:
“不会,他知道了也不会嫌弃你,而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自己的弟弟品行如何,张时序心中有数,但不告诉张霁明这件事,是因为这是细蕊的隐私。
“多……多谢兄长。”他的温声安抚和承诺让细蕊渐渐平静下来。
张时序自然的松开环抱着他的手,策马回营地。
他落后张霁明和孟宴臣一刻钟,才带着细蕊回到营地。
“姜大小姐,你的伤怎么样了?”张霁明在张时序马下伸出手,“来,我抱你下来。”
孟宴臣瞧见细蕊脸上干涸的泪痕,心中冷笑,这才第一次就哭成这样,以后有她哭的呢。
“多谢卫国公,但小女子还没有这般娇气。”细蕊无视他伸出的双手,自己跳了下来。
张霁明眉心一跳。
姜细蕊这是,责怪他没有追上她的马吗?
明明他们相伴猎野兔的时候,她还没有拒绝自己为她拂去肩头的落叶的,现在却拒绝了自己的触碰。
一股郁闷袭上张霁明心头,他山茶色的双眸覆上寒霜,今日的刺客,不管是谁,他都要对方的命。
“你真是担心死我了!”姜泠鸢站在孟宴臣身侧,脸上的焦急之色还未淡去:
“衣服怎么弄得皱皱的,快跟我回去换一套。”
身子被水弄湿过,所以衣服就皱了,细蕊没说话,低着头跟姜泠鸢回了她们的营帐。
孟宴臣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如盯着一道美味的佳肴。
张时序艳丽狭长的眸子看着孟宴臣,目光仍旧是浅浅淡淡、悲天悯人的。
但只有他的下属才知道,这个早慧的主子,睁着清寂澄明的眼,却能下达杀人不眨眼的命令。
“兄长这是怎么了,似乎心绪极为不佳……”
张霁明端详着妖艳僧人的脸,虽然张时序并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难看的脸色,但他也是嗅觉敏锐之人,察觉到了兄长平静表面下的暗涌。
张霁明心生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属于皇帝的营帐内,帐门被拉开,年轻的皇帝远远眺望着月色下三个气质出众的男人,眼神幽暗。
没能成功杀死孟宴臣,甚至姜细蕊那个知道何间身份的碍事女人,也好端端的回来了。
换上太监服的何间进入大帐,关上帐门,低着头跪在皇帝面前。
“是我没用,没能杀了孟狗和姜细蕊。”
“阿间,”皇帝眼中的幽暗瞬间散去,亲自下来扶起他:“你己经做得最好了,我不怪你。”
他省去了“朕”的自称,何间心中感动,发誓一定要报答这个小时候帮过自己一家的人,助他扫清阻碍他揽回大权的年轻皇帝。
“你今天真是吓死我了,”细蕊的营帐内,姜泠鸢心有余悸:
“如果我们两个人出来,只有我一个竖着回去,我娘指不定一头撞死在你娘的牌位前。”
“知道就好,”细蕊泡在浴桶中,倒打一耙:“以后别离我太远,省得我去找你。”
“我不是故意的,”姜泠鸢理亏道:“是看见一只很漂亮的狐狸,我想猎来给祖母。”
那是皇帝引诱姜泠鸢跟她分开的诱饵,细蕊心道。
“行了,没事就好,我洗完了,过来给我敷药。”
“你怎么……感觉不一样了。”细蕊从浴桶中起身,姜泠鸢看到她的身子好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面露疑惑。
“不一样在哪。”细蕊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
姜泠鸢红了脸:“就好像府里新婚的侍女一样,特别媚。”
孟宴臣的嘴和手就可以打九分,细蕊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兄长,你看起来有心事。”
张时序的营帐内,张霁明摸黑进来,道。
营帐内只点了一支细短的白蜡烛。
昏黄的灯光下,妖僧的面容模糊而朦胧,白日里的佛性和禅意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妖气。
“小弟,”张时序声音缥缈:“我等不及了,计划提前,先杀孟狗,再屠龙、灭姜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