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坐在前往瘟疫爆发之地的马车上,张霁明的眉峰还是一首高耸着,没有松开过。
他声音哀求:“娘子,为夫求你了,回府吧。”
张霁明不是傻子,知道此行必定凶多吉少,但姜后和孟宴臣的目标是他,瘟疫危险,他不希望细蕊有任何出事的可能。
“相公,”细蕊声音轻柔,却不容置喙:“我一旦确定要做什么事,便没人能劝得了我回头。”
“那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以身涉险。”张霁明捏紧她的手,说。
细蕊点点头,将脑袋埋入他怀中。
骑马在马车旁边的孟宴臣听见他们温温柔柔的对话,心道说吧,多说点,以后就没机会再跟她说了。
钦差的车队日夜兼程了半个月,才抵达第一个瘟疫爆发地,慧县,此时,慧县己经成的了人间炼狱。
张霁明将太医院一半太医都带来了,命令他们即刻研制祛除瘟疫的药方。
“中了瘟疫的百姓都安置在哪儿?”
“回大人的话,”县令支吾道:“下官、下官把他们都圈在城外的义庄上……”
“你堂堂父母官,让就这么让你的百姓等死?”张霁明脸色难看。
“立刻带本官去义庄!”
“是、是、是,大人。”
县衙后院,细蕊对跟在自己周身的国公府护卫道:“你们全都去跟着国公爷,保护他的安危。”
护卫们面面相觑:“可是夫人,国公爷命令我们寸步不离的保护您。”
细蕊目露威严:“你们敢违抗本郡主的话?”
这气势非比寻常,护卫们无端被震慑,出了一身冷汗:“属下遵命。”
“卫国公府护卫的数量,似乎远超规制。”
孟宴臣看着护卫们全都去找张霁明了,凑近细蕊,目光凉凉的说。
“你都要杀他了,”细蕊靠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的说:“还不许他有所防备吗。”
“杀卫国公,可是太后娘娘同意的,可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孟宴臣在她身后站定,伸手肆无忌惮的摸着她的腰肢,低头在她耳边吐着热气:
“细蕊郡主,等除去张家兄弟,朝堂便再没有人值得忌惮,不如,本督帮你再除去太后娘娘,助你登基为帝,如何?”
“你父亲是丞相,我掌控朝野,我们二人合璧,必定能坐得稳这天下。”
细蕊笑了,笑容很冷:“孟公公,若非姑母赏识,你估计还只是一个酒扫太监,而非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忘恩负义这个词,难不成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本督也想效忠太后娘娘一辈子,”孟宴臣亲住她的耳垂,狠戾道:
“可太后娘娘想让王云那废物替换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孟宴臣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脑子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敏锐的察觉出,姜太后对他有卸磨杀驴的心思,若他所料不错,待他杀了张霁明后,便会有人来杀他。
这个小世界聪明人还真不少。
细蕊问道:“我相公被太后娘娘下旨赶来这里受死,可净然禅师可是在千里之外的边塞,你要如何取他性命。”
“在出发之前本督便故意向边塞传出消息,让那个和尚知道自己弟弟即将身陷囹圄。”
孟宴臣充满恶意的笑了:“骨血相连,你说张时序会不会忍不住赶来救他弟弟?”
“此处瘟疫横行,即便净然禅师手底下有数万从头到脚披甲的铁甲卫,他也不敢带领大批人马赶来。”
细蕊眼神夸赞:“这场瘟疫,来得可真是时候呀。”
“细蕊郡主认为这场瘟疫是人为?又觉得是本督命人酿成的?”孟宴臣却微微一笑:
“本督可以告诉细蕊郡主,不是我做的。”
看到细蕊不置可否的眼神,孟宴臣又道:“约两月前,何间曾夜闯过紫薇殿,我那时正在想要不要投入皇上麾下,所以就放任他来去自如。”
细蕊黛眉微挑,听见孟宴臣继续说:“自那次何间走后不久,陕水道便传来了瘟疫爆发的噩耗,近来大周并无洪涝灾害,细蕊郡主,你说规模如此之大的瘟疫,是怎么引起的呢。”
何间医毒双绝,手下又有武林盟,弄一场延绵数万人的瘟疫,于他而言,不是难事。
“孟公公的话可真是骇人听闻,”细蕊抬手抚在男人的桃花眼尾上,“皇上怎么会下达谋害子民的命令呢?”
真是失策,细蕊没想到从张时序手中救下何间,他却反手屠害无辜百姓。
“所以本督觉得,”孟宴宴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如果我助皇上独揽大权,下场一定好不到哪去。”
“所以我的细蕊郡主呀,便当一当我大周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女皇,可好?”
“我想获得什么身份……”细蕊忽地抬手,狠狠的扇了孟宴臣一巴掌:“还轮不到孟公公替我安排呢。”
这是她第二次打自己,孟宴臣手指轻轻抚过脸上的掌印,声音低低的笑了。
“郡主,打我可以,但小心你的手疼。”
他抱起,起身进了身后的卧房。
……
“盟主,孟狗在县衙、张氏子在义庄,我们先杀哪一个?”
何间站于一条宽广的河岸边,武林盟的手下在向他请求指示。
“等孟狗与张霁明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伺机出手。”何间的目光没有从宽广的河面移开过一丝,淡声道。
“是。”
下属抬眼跟着何间的目光看去。
只见,原本该湍流不息的此时的水流几乎停止了流动,因为 ,被垒成小山一样的尸体,填满了河道。
下属只看了一眼便快速收回目光,心中颤抖不止,他们这是作了多么大的罪恶……
“姜细蕊,”何间英俊深邃的脸没有表情:“只要有实力能得到你,不管牺牲多少人的性命,我都在所不惜。”
细蕊和孟宴臣纠缠了两个时辰,才推开他起身,下床、洗漱、穿衣。
“怎么了郡主,”孟宴臣却抱着她的腰肢不放手,唇畔水润:“我做得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有细蕊更中意的男人来了。
她漫步走出县衙,便看见一袭白色僧袍、容颜妖艳的年轻僧人刚刚手起刀落,砍了在瘟疫中不作为的县丞的头。
“咕噜咕噜”
那死不瞑目的脑袋正巧滚到细蕊的脚边,溅出的血洒在她月白色的绣花鞋上。
“抱歉,细蕊施主。”
张时序丢开刀,狭长的眸子钉在了让他总是头痛欲裂的女子身上,快步朝她走来。
细蕊扬眉一笑:“净然禅师己经破了色戒,如今重逢又破了杀戒,哪有出家人像你这般的。”
“细蕊施主己经嫁与小僧的弟弟为妻,”张时序用力将打扮,但头发有些凌乱的女子揽入怀中:
“不也是不守妇道,与一个阉人搅和在一起?”
不用张时序刻意细嗅,便闻到细蕊身上又沾满了属于孟宴臣的气息,他的脑袋又开始疼得几乎要撕裂。
“我不守妇道,那净然禅师呢?这样抱着自己的弟媳妇,又是违背了什么道?”
即便张时序没有露出什么痛苦的神色,细蕊仍然看出了他头疼,伸手点在妖僧太阳穴上,清除他的不适,笑容戏谑的问。
“细蕊施主,跟我走。”
张时序光洁的头枕在她颈间,不答她的话,语气轻柔,却态度强硬。
“你不但带不走她,还会死在这里。”
穿戴整齐的孟宴臣自县衙大堂走出,目光森冷的望着将细蕊抱在怀中的白袍妖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