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和平菜市场己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何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拖着步子走进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昨晚又被系统折腾了一宿，此刻双眼布满血丝，衬衫扣子还错着位，口袋里露出半截咬过的油条，模样狼狈又滑稽。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铜锣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着灰布长衫的相师，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摇折扇，眼神狡黠地扫视着人群。他面前铺着一块褪色的布幡，上面“神机妙算”“铁口首断”等字样格外醒目。相师突然用力一拍惊堂木，声音洪亮地喊道：“铁口首断，算无遗策！不灵不要钱！”这一嗓子，瞬间让周围的喧闹声都弱了几分。
何瀛刚走近，相师的折扇就精准地指向了他：“这位穿破洞牛仔裤、脚踩鸳鸯鞋的小哥留步！我观你印堂发黑，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啊！”此话一出，周围买菜的大爷大妈们立刻围拢过来，好奇的目光在何瀛和相师之间来回打转。卖豆腐的张大爷嘴里嚼着茶叶蛋，卤汁顺着嘴角往下滴，也挤到了前排；卖鱼的李姐举着沾满鱼鳞的手，伸长了脖子；就连蹲在角落剥毛豆的老太太，也把装豆子的搪瓷盆挪得更近了些，生怕错过这场好戏。
何瀛还没来得及开口，视网膜上就骤然弹出红色警报：「检测到异常磁场，相师袖口藏有强磁铁装置！」紧接着，详细的数据流不断刷新：「发现 2.4GHz频段信号，源发地东北方 50米处报刊亭」。他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师，您可别吓我，这可如何是好？”
“破解之法倒也不难。”相师捻着两撇小胡子，摇头晃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需在我这请一道平安符，保你消灾解难。不过这平安符，需得 888元。”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把刻着符文的竹筹，“小哥不如算上一卦，让老夫为你指点迷津。”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头戴夸张遮阳帽、抱着菜篮子的身影。林舒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的遮阳帽上印着卡通小猪，随着她的动作一颠一颠的，菜篮子里的西红柿也跟着晃悠。林舒上下打量了一番何瀛，故意大声说道：“哟，大师，您这眼神该去眼科挂号了吧？他这印堂红得像刚吃了十斤小龙虾，哪来的黑气？”说着，她还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镜头早己对准了相师。
相师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冷哼一声：“女娃娃懂什么？这是你们肉眼凡胎看不出来的灾相！”
“是吗？”林舒挑眉，往前一步，“那大师给我也算算？我最近总觉得运气不太好，说不定也需要您的平安符呢。不过我可得提前说好了，要是算得不准，您这摊子可就别想在这菜市场摆下去了。”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挑衅，眼神却十分锐利，紧紧盯着相师的一举一动。
何瀛在一旁强忍着笑，看着林舒和相师对峙。他知道，林舒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他有更多机会收集证据。可就在这时，他冷不丁地往后一退，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身后的铁架。挂在铁架上的塑料筐剧烈晃动起来，紧接着，里面的西红柿、青椒像雨点般砸了下来。何瀛下意识地护住脑袋，林舒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后拉，两人狼狈地摔在一堆烂菜叶里。
腐叶堆里散发着隔夜的鱼腥味和烂菜叶的酸臭味，沾在林舒新买的帆布鞋上。她皱着眉头，一边从帆布包里掏出湿巾擦拭，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何瀛！你是属磁铁的吗？专吸危险物品？上次追假古董商，你撞碎王婶三个腌菜坛子；上上次抓网络诈骗犯，掉进李叔家的酸菜缸；再上次帮刘奶奶追回养老钱，把人家晾的香肠全扯下来当绳索用！你说说，哪次行动你不惹出点乱子？”
“那叫随机应变！”何瀛梗着脖子反驳，挣扎着从烂菜叶堆里起身，结果踩中一片烂菜叶，又朝着林舒栽了过去。林舒眼明手快，抄起菜篮子抵住他胸口，里面的小葱戳得他首打喷嚏，“而且要不是我反应快，刘奶奶的棺材本早被骗子卷跑了！”
“反应快？我看是闯祸快！”林舒把遮阳帽扶正，露出额头上被压出的印子，“上次你说要给系统升级，结果害得整个片区的反诈 APP都瘫痪了，局里电话被大爷大妈们打爆，都说收不到防骗短信！你倒是说说，这该怎么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相师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耐烦了，咳嗽一声，打断道：“够了！你们这对小情侣要吵架回家吵去，别在这耽误老夫做生意！小哥，你到底还算不算卦？”
“算！当然算！”何瀛好不容易站稳，伸手去接相师递来的竹筹，却故意装作手滑的样子，竹筹散落一地。相师脸色微变，急忙弯腰去捡，他袖口的异常凸起更加明显。
“大师，您袖口藏着什么宝贝呢？”何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相师的袖子。相师慌乱地挣扎起来，微型磁铁装置和接收器“啪嗒”掉在地上。周围的大爷大妈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起来。
“好啊！原来是骗子！”
“我说怎么算得这么准，敢情是玩猫腻！”
“退钱！把我们的钱都退回来！”
卖煎饼的刘叔挥舞着沾满面糊的铲子，愤怒地喊道：“骗子！我儿子上个月刚被你们骗走五千块！今天非得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相师脸色骤变，突然抓起桌上的铜锣当武器。何瀛正要冲上去，卖煎饼的刘叔抢先一步，挥舞着沾满面糊的铲子：“骗子！我儿子上个月刚被你们骗走五千块！“相师瞅准机会要溜，林舒抄起半截胡萝卜当飞镖：“大师，您袖口的'法宝'不打算亮亮相？“
何瀛趁机扑上去，两人扭打间，微型磁铁装置和接收器“啪嗒“掉在卖煎饼的面糊桶里。“我的秘制酱料！“刘叔举着铲子跳脚，浓稠的面糊溅在相师锃亮的皮鞋上，又顺着裤脚往上爬。围观群众顿时炸开了锅，卖菜的大妈挥舞着秤杆，遛鸟的大爷把鸟笼挡在身前当盾牌，惊飞的画眉鸟扑棱棱撞上挂腊肉的竹竿，油晃晃的腊肉滴着油，正巧砸在相师脑袋上。
“还愣着干什么？追啊！“林舒拽着何瀛的袖子就往前跑，结果他的鞋带被卖活禽的绳子勾住，整个人朝前扑去，顺手抓住旁边挂香肠的竹竿。霎时间，香肠如雨点般砸落，有根肥瘦相间的腊肠不偏不倚，糊在相师脸上。
“何瀛！你是来拆菜市场的吧？“林舒一把揪住他后衣领，避开迎面飞来的鸡毛掸子，“上次你说要学轻功抓骗子，结果从王婶的菜棚上摔下来，把人家晾的豆角全压成了菜干！“
“那是意外！“何瀛挣扎着起身，裤腿还挂着半根香肠，“而且要不是我，王婶哪能发现菜棚的支架早生锈了？这叫未雨绸缪！“
两人在菜摊间你追我赶，撞翻了豆腐摊的卤水，乳白色的汁液混着豆渣流进下水道；踩烂了黄瓜架的藤蔓，带刺的小黄瓜骨碌碌滚进卖鱼的水池，惊得池里的鲫鱼乱蹦，鱼尾甩起的水花浇了何瀛一脸。
“都怪你！非要跟大师抬杠！“林舒抹了把脸上的鱼鳞，头发黏在脸上像紫菜包饭，“现在好了，王婶的腌菜坛子、刘叔的面糊桶、李叔的酸菜缸......这个月工资又要赔光！“
“明明是你先挑衅！说什么印堂像二锅头......“何瀛话没说完，相师突然转身，掏出一把辣椒粉。林舒眼疾手快，抓起旁边卖馒头大爷的笼屉布挡住。白色的布瞬间染上红色，卖馒头的大爷挥舞着面团：“好你个老骗子！我刚蒸的开花馒头，全被你糟蹋了！“
追到死胡同时，相师累得瘫坐在地，瓜皮帽歪在一边，脸上还沾着香肠的油花。林舒喘着粗气掏出工作证，菜篮子里的西红柿早成了番茄酱，滴滴答答往下淌。警车呼啸而来时，何瀛和林舒浑身湿透，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两只落汤鸡。卖菜的王婶递来两条旧毛巾，刘叔塞给他们两个刚摊好的煎饼。
“这次赔偿款又得从工资里扣。“林舒踢开脚边的烂菜叶，看着手机里拍摄的证据视频，“王婶的腌菜坛子、刘叔的面糊桶......还有李姐被踩坏的鱼篓。“
“算我的！“何瀛胸脯拍得震天响，结果牵扯到刚才摔出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林舒“切“了一声，从包里翻出碘伏和棉签：“伸手。伤口都化脓了，还充好汉。“
“谋杀同事啊！“何瀛跳着脚躲，后背却撞上晾在路边的咸鱼，“早知道让相师给我算一卦，看看今天会不会遇上个暴力女！“
“那你可得让他好好算算，下次再把王婶的老母鸡吓得不下蛋，怎么赔人家精神损失费。“林舒哼着跑调的小曲，轻轻擦去他伤口周围的脏东西，“还有，明天记得帮刘叔洗干净那个面糊桶。“
“凭什么是我？明明是你把磁铁踢进去的！“
“谁让你刚才说要'勇于承担责任'？“林舒狡黠地眨眨眼，“哦对了，上次你把李叔家的酸菜缸当盾牌，害得李叔的酸菜全喂了流浪猫......“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和菜市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融在了一起。收摊的小贩推着装满杂物的三轮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何瀛看着林舒认真处理伤口的侧脸，突然觉得，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市井里，和她一起“倒霉“，好像也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