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人口中得知事情全部过程,再到亲眼目睹钟乔临危不乱地对付地痞流氓,纪父感慨颇深。
这略微思索,便想得长远了。
因钟志伟夫妇工作繁忙,钟乔小时候都是由他负责教导课业,许是受了他的影响,钟乔被他教导成小古板。
连带着处事作风也跟他很像。
后来钟乔不会说话的毛病治好了,跟随钟志伟夫妇去了香港,发生了那些事,导致两家交情破裂,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纪父心下一软。
不论钟乔曾经如何,最起码,她长大了,也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惨痛教训,他们作为长辈,为何不大度些把两家恩怨说开呢?
钟乔心里泛起疑惑。
他们家和纪家交往不深,缘何纪父每次见到她,都是这副唏嘘不已的语气?
这让她回忆起上次去纪家送红烧肉。
纪家人仿佛是瞧见了什么稀罕事,眼珠子黏在她身上不停审视,看得她心里发毛。
保险起见,还是少和纪家扯上关系。
“谢谢纪伯父,别让你看笑话了才好。”钟乔秉着礼貌,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纪父正欲说话,被两人忽视的周莹莹坐不住了。
“纪伯伯。”
她都不留情面地举报周铁了,这样足以证明自己和周铁关系浅薄,可纪父居然一句话没表示,还和钟乔这个伤风败俗的女人谈笑风生。
纪父要是真看上钟乔,到时候把她介绍给鹤白哥哥咋办?
那自己和鹤白哥哥的婚事不就黄了吗?
周莹莹光是设想一下,便觉头晕目眩,简直不能忍?
她当即跳出来,言辞激动。
“纪伯伯,钟乔可是咱们大院里有名的水性杨花,不知检点,别人都是避着他们家,您怎么还和她这种人为伍?”
“我跟你说,大院里的人都说她从小就比别人多颗心眼!你千万别被她蒙蔽了!”
这张小嘴叭叭个不停。
没等钟乔回话,纪父脸色不大好看了。
他身为长辈和一个小辈搭话,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周莹莹却污言秽语,一通诋毁,甚至还用上为伍这种词汇了。
说句话难道就成为伍了?
钟乔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莹莹。”
纪父嗓音微冷,不容置疑道:“你想见鹤白的事,我改明给你答复,时间也不早了,我让小沈送你回家。”
这会还是下午。
青天白日。
周莹莹始料未及的一怔,隐约觉得心里有个东西在流失。
这种感觉,既让她无可奈何,却又无比抓狂。
“纪伯父。”
周莹莹眼见纪父吃软不吃硬,眼眶红了,使出惯用伎俩。
“是不是莹莹做错了什么,让你讨厌我了。”
钟乔眉眼一挑。
这语气好似有点耳熟啊。
上辈子徐绍钧在外头找的小三,那些小三为争夺名分,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等徐绍钧一来,演上一副娇滴滴,遭她欺辱的模样。
可不就是周莹莹现在这副德行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看到这种好戏。
纪父面对正儿八经的事时,自然不吃小辈这套了。
他低声吩咐钟乔身后的小沈。
“小沈,你送莹莹回去。”
小沈恭敬地道了一句是,一伸手,近乎是强制性,对周莹莹道:“请。”
周莹莹望着纪父的脸,脸色发白,眼睫颤动,喉咙里似有千言万语。
然而触及纪父排斥的眼神,她已然明白自己的地位悄然改变,不再是当初那个能在纪父面前哭鼻子撒娇的后辈了。
“好,纪伯伯。”周莹莹这会是真有点难过了,不甘心地点头,语气酸涩,“那我先回去了,纪伯伯注意身体。”
纪父没回话。
小沈带着失魂落魄的周莹莹离开了。
这下便只剩下纪父和钟乔等人。
在这份沉默里,纪父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终恳求道:“钟乔,我能否跟你借一步说话?”
钟乔一怔,看向钟父。
钟父冲她摇头。
然,看着纪父恳求的眼神,钟乔还是心软了。
“爸,你去桥上等我。”钟乔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放心。
钟父到底架不住钟乔的恳求,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现在便彻底只剩下钟乔和纪父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安静。
纪父看着她,微闭眸子,缓缓道:“钟乔,你也算我们从小看到大,你纪伯母对你如同亲女儿,她这些年一直有一个心病,需要你来解。”
钟乔疏离冷漠的表情微微松动。
拧眉。
心病?由她来解?
什么意思?
纪父接着说了下去。
“她托我问你,当年鹤白去找你,你为何要羞辱他?即使你不喜欢他,大可以坦白,我们纪家从不勉强别人。”
钟乔怔了又怔。
“纪伯伯,你是不是弄错了?”
她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纪父只以为钟乔是不想承认。
“罢了,若你还有半分良心,我们可以不计较,但还请你离我们鹤白——”
他顿了顿,长长叹气,不忍对小辈说尽残忍的话,于是便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你和鹤白,缘分早在两年前就断了,是你自己亲手断的,都是成年人了,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孩子也有了,就好生过日子,你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之后就莫要有纠葛了吧。”
剩下的话钟乔已经听不清了,直到纪父走后,她才后知后觉,脑子里像是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量给炸开。
解什么心结?什么叫做待她如亲女儿?羞辱纪鹤白?
钟乔心里有千千万万个为什么。
半晌,钟乔甚至无奈失笑,原地反问:“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钟乔心不在焉的去找了钟父,把前因后果和他交代了一遍。
一直不说话的钟父变了脸色。
“他就和你说了这个?”
“是。”钟乔点头,察觉钟父脸色不对,她也跟着心里不安起来。
“爸,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钟父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良久,他别开头,似是有意不想提及这件事。
“乔乔,你已经结婚了,都有孩子了,就别想那些了。”
“爸。”钟乔还想再问,却被骤然响起的刺耳车铃声给打断。
两人下意识皱眉,朝声源看去。
是他们大院里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瘦瘦高高的,骑车疾驰而来,额头全是汗,说话时因太冷,呼出一口白色雾气。
“钟伯伯,不得了了,你们家外公外婆回来了,还要把你家那个女娃儿给扔了!钱嫂让我喊你们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