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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外露脸与“贵人”初现**
陈默脸上那抹“肃杀空洞”的表情维持得滴水不漏,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救场、老赵的崇拜、张哥的呵斥、以及群演们投来的钦佩目光,都只是背景板里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但他的眼角余光,像最精密的雷达,牢牢锁定着遮阳棚下那个拿着笔记本的副导演——张伟。那人三十多岁,穿着件洗得有点发白的导演马甲,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职业性的审视,此刻正落在他身上,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轻点着。
**有戏!** 陈默心里的小雷达“嘀嘀”作响。这种专注的观察,可比张哥那种骂骂咧咧的扫视有分量多了。他不动声色,将本就挺拔的身姿调整到更完美的角度,握着塑料长戟的手臂肌肉线条在劣质戏服下微微贲起,展现出力与美的平衡——虽然武器是假的,但气势得是真的!
“A!” 导演的吼声再次炸响。
这场戏拍的是某位“肱股之臣”忧心忡忡地向皇帝进谏的特写。镜头聚焦在主演那张忧国忧民(实则可能担心盒饭凉了)的脸上,侍卫们依旧是背景板,但这次要求更“有存在感”一些,需要营造出朝堂之上压抑紧张的氛围。
陈默立刻进入状态。他不再是简单的“眼神放空”,而是微微调整了重心,身体前倾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能感受到朝堂上那股无形的压力。握着长戟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虽然是塑料的,但气势要足!),目光低垂,却并非空洞,而是凝聚在身前一步的地面上,带着一种沉默的警觉和随时准备听令而动的紧绷感。他整个人就像一张拉到满弦的弓,引而不发,却张力十足。
这种细微的变化,在镜头扫过背景时,效果是惊人的。他不再是死板的木头桩子,而是真正融入了那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朝堂场景,成为氛围的一部分,甚至隐隐衬托出主演的焦虑。
监视器后的导演眉头又是一挑,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这个新来的群演…有点东西啊!这身侍卫服穿他身上,怎么看着就那么顺眼,那么…有股劲儿呢?
而一首关注着陈默的张伟,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比刚才急促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发生了。
饰演“肱股之臣”的演员,是位有点名气、但脾气不太好的三线演员,叫孙海。他大概是被反复NG搞烦了(前面拍了好几条他都不满意),又或者单纯看某个群演不顺眼。在念完一大段慷慨激昂的台词后,按照剧情,他应该猛地一甩袍袖,愤然转身,表达对皇帝“昏聩”的不满。
结果,他这“愤然一甩”,力道没控制好,宽大的袍袖带着风,“呼啦”一下,结结实实甩在了站在他侧后方、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卫群演脸上!
“啪!”
声音清脆响亮!
那倒霉的群演是个瘦高个,猝不及防被这带着汗味和脂粉味的“袖里乾坤”糊了一脸,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地“哎哟”一声,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长矛(塑料的)都差点掉了。
“卡!!!” 导演气得差点把对讲机砸了,“搞什么飞机?!谁?!谁动?!谁出声了?!”
整个片场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捂着脸、一脸惊恐和委屈的瘦高个群演身上。瘦高个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导…导演…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孙老师他…”
“放屁!” 孙海脸色一沉,抢先一步呵斥道,“你自己站不稳当!怪谁?!导演,这背景板太不专业了!严重影响我发挥!这条必须重来!还有他!” 他指着瘦高个,颐指气使,“这种不专业的,赶紧换掉!看着就碍眼!”
瘦高个都快哭了,求助的目光看向场务张哥。张哥脸一黑,这种主演和群演的冲突最难搞,得罪谁都不好。他正想和稀泥,把火撒在瘦高个身上:“你!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扣…”
“张导,”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张哥的咆哮。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然是陈默!只见他依旧保持着标准的侍卫姿态,只是微微侧过身,对着导演和张哥的方向,语气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刚才孙老师的袍袖,幅度确实比较大,动作也快,带起的风势不小。这位兄弟离得近,又是背对着,没防备,被扫到脸也是意外。我看他也不是故意出声动位置的,应该是本能反应,吓着了。”
陈默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是孙海动作太大在先(“幅度大”、“动作快”、“带风势”),又给瘦高个找了台阶下(“背对着”、“没防备”、“本能反应”、“吓着了”),还显得客观公正,没有首接指责孙海。
孙海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指着陈默:“你!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一个破群演…”
“孙老师息怒,” 陈默依旧平静,甚至微微躬身,姿态放得很低,但语气不卑不亢,“我只是站在旁边看得比较清楚,陈述一下事实。扰乱了拍摄,实在抱歉。” 他这姿态,让人挑不出毛病,反而显得孙海有点咄咄逼人。
导演看着陈默,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孙海,再看看吓傻了的瘦高个和一脸为难的张哥,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烦透了这种屁事!他只想好好拍戏!
“行了行了!都闭嘴!” 导演不耐烦地挥挥手,对着孙海,“老孙,动作收着点!这是拍戏,不是唱大戏甩水袖!” 又对着瘦高个和张哥,“你!去后面站着!下次注意!张场务,管好你的人!准备重拍!”
导演各打五十大板,但明显没完全顺着孙海的意思把人换掉,算是给了瘦高个一次机会。瘦高个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陈默一眼,赶紧缩到后排去了。
孙海憋着一肚子火,狠狠瞪了陈默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我记住你了!” 陈默则回以一个“影帝级”的无辜茫然眼神,仿佛刚才仗义执言的不是他,重新站好,恢复完美的背景板姿态。
这个小插曲虽然短暂,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表面)的湖面。群演们看陈默的眼神更复杂了。这小子不仅身手好,反应快,居然还敢在主演发飙的时候,不卑不亢地替群演说话?虽然姿态放得低,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个狠角色啊!老赵更是激动得不行,要不是在片场,恨不得当场给陈默磕一个:“兄弟!仗义!太他妈仗义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
陈默心里却没啥波澜。帮瘦高个说话,一是看不惯孙海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二是前世底层挣扎的经历让他对群演有天然的共情。至于得罪孙海?一个三线演员,在这剧组里还翻不起多大浪。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捕捉到,在他开口说话时,副导演张伟镜片后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而且停留的时间更长,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观察,而是多了几分…浓厚的兴趣?
接下来的拍摄,陈默更加专注。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当一个合格的背景板,而是尝试着在有限的、不被注意的空间里,赋予“侍卫甲”这个角色一点点灵魂。当镜头扫过大殿,他会在孙海饰演的“忠臣”慷慨陈词时,眼神里流露出极其细微的、符合底层士兵身份的困惑或麻木(毕竟大道理离他们太远);当有“奸佞”角色出现时,他的身体会下意识地绷得更紧,握戟的手指关节再次微微泛白,透出一种本能的戒备。这些变化极其细微,稍纵即逝,连离他最近的老赵都未必能察觉,但在监视器的大屏幕上,在张伟这种专业人士的眼里,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清晰而富有生命力!
“卡!好!这条过了!今天收工!” 导演终于喊出了天籁之音。夕阳西下,把整个影城染成一片暖金色。
群演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下来,七手八脚地开始脱戏服,空气里弥漫着解脱和汗水的味道。
陈默也松了口气,小心地将那根陪伴了他一天、立下“救场”功劳的塑料长戟靠墙放好(没准明天还得用呢),开始解身上那件能拧出半斤汗水的馊味盔甲。
“陈默!陈默在吗?” 一个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传来。
陈默抬头,只见副导演张伟拿着他的笔记本,正分开人群朝他走来。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群演们都好奇又羡慕地看着。
“张导,我是陈默。” 陈默赶紧应道,手上动作没停,但态度恭敬。
张伟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目光锐利,但没什么恶意:“今天表现不错。尤其是站位和反应。” 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我看你…有点底子?以前学过表演?”
来了!陈默心里一振,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张导过奖了。就是以前…跑过几天龙套,瞎琢磨过一点。”
“瞎琢磨?” 张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笑意,“瞎琢磨能琢磨出刚才那种状态?眼神、身段、还有关键时刻的反应…不像瞎琢磨出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明天早上八点,还是这个组。有个小角色,侍卫乙,有三句台词。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侍卫乙?三句台词?!
陈默的心脏,不争气地狠狠跳了一下!前世跑了多少年龙套才混上一两句台词?重生回来第二天,机会就砸到眼前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诚恳:“有!谢谢张导!我一定准时到!”
“嗯,” 张伟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确认什么,“好好准备。词儿…待会儿场工小刘会给你。” 说完,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这次是实打实拍在肩膀上,分量不轻),转身走了。
张伟一走,周围的空气瞬间又“活”了过来。
“卧槽!兄弟!牛逼大发了!有台词了!侍卫乙!” 老赵第一个扑上来,激动得唾沫星子差点喷陈默一脸,比自己拿了影帝还兴奋,“我就说!我就说你不是池中之物!张阎王…不,张导慧眼识珠啊!”
其他群演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厉害啊陈哥!”
“请客!必须请客!”
“侍卫乙啊!露大脸了!”
陈默被围在中间,感受着周围或真心或羡慕的目光,闻着混杂的汗味和劣质戏服的味道,手里捏着场工小刘刚塞过来的、写着三句台词的皱巴巴小纸条。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染上了一层真实的暖意和难以抑制的兴奋。
盒饭江湖的第一天,从差点被汗馊味熏晕的“午餐肉”,到被主演袍袖糊脸的“替罪羊”邻居,再到被副导演点名、拿到有台词角色的“明日之星”…这跌宕起伏的程度,比他前世演过的任何一部戏都精彩!
他低头看着纸条上那三行歪歪扭扭的字,嘴角终于咧开一个发自内心的、阳光灿烂的笑容。
**影帝的自我修养第二步:抓住每一个意外露脸的机会,哪怕只是三句台词!**
**这破塑料长戟,感觉…好像也没那么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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