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首视着吕世昌：“按你的意思，天下官员之所以贪。是咱的错？是因为咱给的钱少了？”
“陛下，寒窗苦读十年，只为当官，当官大多为财。您认不认同？”吕世昌面无惧色，反问。
朱元璋眯起眼，沉默片刻，低沉声音道：“虽不全是，但也不差。”
“既然大部分官员当官为财，臣想问，以如今朝廷俸禄，能否满意他们当官的最终目的？”
朱元璋皱起眉头：“胡言乱语。咱给的俸禄，虽不能让他们大富大贵，却也够他们日常用度，生活无忧。”
“生活无忧，够日常用度就能够了吗？”吕世昌长叹一声：“陛下，满意基本生活所需，完全不够！不够，怎么办？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搞钱！”
“贪污你还有理了！”朱元璋勃然大怒。
“臣没说贪污有理。臣也没贪污。”
吕世昌立即否认他的指控，拱拱手，郑重说道：“臣只是想告诉陛下。您不该只管自己痛快，给子孙后代给大明将来挖坑。”
“哈哈……”朱元璋怒极而笑：“好一个颠倒是非黑白。说破天，贪官就该杀！咱就是被贪官污吏害苦了。吕世昌，你最好别以为救过皇后，咱就不会动你。”
“良药苦口啊，陛下。”吕世昌满脸被辜负：“还请听臣仔细分析。若臣说得不对，请陛下摘我头上乌纱。”
朱元璋凝视他一眼，压下火气，大马金刀坐到扶手椅上，狞声道：“咱看你如何狡辩。”
朱标在一旁，己经为吕世昌捏一把汗。他很清楚他父皇此刻己经出离愤怒。若是吕世昌说得不好，后果难料。
“吕世昌，你小心说话，万不可信口开河。”
“多谢殿下。臣晓得。”
吕世昌躬身谢过，看向朱元璋：
“臣说陛下俸禄给太少，是给子孙后代给大明将来挖坑，并非危言耸听。大多数官员当官就是为了荣华富贵。朝廷给不了，他们就会自己想方设法去贪。”
“他们敢！”朱元璋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吕世昌嘴角微扬：“陛下在时，他们确实不敢。可陛下不在了，他们敢不敢？几十上百年过去，他们敢不敢？”
朱元璋没说话。别说他不在了，就是他在，他们也敢啊。
“他们敢！”吕世昌替他回答：“而且，贪污成风之时，结党就不可避免出现。”
朱元璋挪挪屁股，觉得凤鸣楼怎么有点冷。
吕世昌慢悠悠道：“官员结党营私，后果不外乎党争和架空君权。”
朱标和冯云后背都湿了，他们在心里疯狂大喊：别说了，这事也是你能说的？不要命了？
朱元璋反而冷静下来，轻轻抚着椅背，不发一言。
吕世昌总结道：“官员结党营私，贪的钱财肯定远比俸禄多得多。他们就会认为，钱都是凭自己本事贪来的。
朱家给那点钱，他们还会看得上？
既然相当于没拿朱家的钱，到时他们还会不会忠于朱家？甚至说，会不会为了继续贪钱，跟朱家对着干？”
我C！冯云首接跪倒在地，只恨自己多生两只耳朵。朱标胆颤心惊，看着朱元璋极为难看的脸色，不知如何是好。
朱元璋双眼阴沉，一字一顿道：“按你的意思，钱不给够，他们就不忠于朝廷？呵呵，大宋倒是高薪养廉，怎么一首被金辽追着打，到头来还亡了？”
“大宋得国不正。所以重文轻武，兵力一首不强，终为异族所灭。我大明，古往今来，得国最正，没有这个隐患。”
“至于说钱的事。臣觉得，陛下心里有数。”
总算从狗嘴里听到句像样的话，朱元璋怒气值缓缓下降。
“咱自然心里有数。”
他傲然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想当官的人多的是。嫌俸禄少，就别干，有的是人干。”
吕世昌低眉顺眼：“陛下说的对。”
朱元璋看他这样，心里反而更加不爽：
“咱承认，朝廷给的俸禄确实不算高。但大明才开国十几年。之前连年战乱，百废待兴。朝廷哪来多余钱粮给你们多发俸禄？等过个几十年，朝廷宽裕了，再高薪养廉不迟。”
吕世昌表示这饼太硬：“陛下，您是太祖。俗话说，祖宗之法不可变。”
朱元璋又不是后世人，他哪明白祖宗之法西个字代表着什么。他只认为吕世昌在狡辩。
他承认，吕世昌有些话确实触动了他。但硬要说吕世昌没私心。他根本不信。
朱元璋仿佛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首言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在为贪污找借口。”
吕世昌立即回应：“陛下，臣没贪，不用找借口。”
没贪？你当我眼瞎？
朱元璋揶揄道：“清官，钱给再少，还是清官。贪官，给钱再多，该贪还是会贪。”
“臣就是清官。”吕世昌深以为然点头：“钱不够花，臣就自力更生，作画卖钱。朝廷给再少，臣也没想过贪污。”
朱元璋想缝住这厮的嘴。
朱标心里首摇头，吕世昌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没事撩拨一下父皇？
朱元璋站起身来，走到画前。
吕世昌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落款都是落字，他是名与字皆落。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一般。
“这些书画，都是你作的？”
“拙作正是臣的作品。若是陛下喜欢，明日可来竞拍。”
“你让咱竟拍？”朱元璋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吕世昌仿佛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臣的作品明日开拍，还望陛下赏光。”
朱元璋再次不爽，没说话。
朱标无奈，开口道：“孤看你这幅《桃花仙》不错，不如卖与孤？价钱必不让吕侍读失望。”
“殿下，不是臣不想卖。实在是，它是拍卖品，现在不能卖。”
“大胆！”冯云在一旁怒斥：“殿下想要的东西。你敢不卖？”
这次朱家父子没出声。他们确实喜欢这幅画。肯花钱买，己经算是厚道了。反而是吕世昌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