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世昌依旧没理冯云，对着朱元璋幽幽说道：“能得殿下赏识，是臣的荣幸。然而，这幅画之所以不能现在卖给殿下。臣也是为了殿下好。”
在朱元璋眼中，吕世昌就是个奸滑小子，口中话没半句真话。
老朱冷眼看他狡辩。
朱标倒是信他不会糊涂到故意得罪他们俩父子。
“孤愿闻其详。”
吕世昌一脸诚恳：“这幅画，京中无数人看过，也知道明日要拍卖。若是突然被皇家买走。殿下，您猜天下人会怎么想？”
“可孤愿意出高价。”
“就算殿下出价比明日拍出的价格更高，天下人依旧会认为朱家坐了天下，富有西海，却还怕竞价不过百姓，改抢。”
“我朱家岂会做强盗勾当？”
吕世昌苦笑道：“殿下说出了高价，臣也说皇家出了高价。甚至臣可以拿出银子给天下人看。可问题是，天下人信吗？他们信臣敢收殿下的钱？”
“这……”朱标哑口无言。
将心比心，若他是普通百姓，他也不信吕世昌能从皇家手里得到高价。
朱元璋突然一脸鄙夷插嘴道：“你身为臣子，难道就不能送咱一幅画？”
刚才说买，现在首接说成送。朱重八，你可真是一点没把脸面当回事啊。
吕世昌被他的厚脸皮打败，无奈道：“若是陛下喜欢臣的画，臣改日亲自再给陛下画上一幅即可。实在没必要为一幅画，让天下人猜忌皇家。”
朱元璋道：“能有这幅这般好？”
“能吧。”
“能是不能？给个准信。”
意思是不能就硬抢呗？
吕世昌点头：“能。”
朱元璋这才满意：“明日进宫，给咱与妹子画相。”
“陛下，明日臣还得卖画。”
“要你自己去卖？”
“这倒不用。”
“那你啰嗦什么？”朱元璋挥挥手：“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进宫，咱派人来接你。”
说完，他背负双手，嘴角微扬，下楼而去。朱标给吕世昌一个眼色，连忙追上去，冯云也走了。
吕世昌僵在原地，总感觉他好像被套路了。朱元璋搞不好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买他的画，而是想着让他进宫，免费给他画画。
回宫路上，朱家父子坐在马车里。朱标一首心事重重。
朱元璋见此，问道：“标儿，你可是在想刚才吕世昌所说的话？”
“正是。”朱标道：“儿臣觉得他的话有一定道理。别说国家，就是开店铺还得给伙计工钱呢。工钱少了，伙计岂肯卖力？”
“吕世昌能懂的道理，咱比他还清楚。可咱不是没钱嘛？好不容易印点宝钞，天下人还不认。”朱元璋愁眉苦脸，黯然道：“那小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朱标又问：“若是日后朝廷宽松，再行高薪养廉之策，当真不可行？”
“傻孩子。你见过几时朝廷会宽松？天下官员何其多。你给一人涨俸禄，就得全部给涨。否则，人人都会喊不公。”
“这事儿，涨上去容易，想降下来就难了。若是遇上灾年，后果不堪设想。依咱看来，日后子孙必然会说祖宗之法不可变。”
朱标暗叹：“吕世昌倒是看得远。如他这般敢说真话的官员，世上难寻。”
“哈哈……”朱元璋大笑：“你可别以为那小子是真为咱们好。”
“父皇何出此言？”
“吕世昌当着咱的面说这种话。实际是在试探咱的底限。他怕……他怕咱还有杀他的心思，就故意刺激咱，想探口风。”
“不至于吧？”朱标有点不信：“难道他就不怕弄巧成拙。”
朱元璋好笑的看着好大儿：“有你在，他怕啥？他笃定真出事，你一定会不顾一切救他。退一万步说，就算没你，还有你娘，他有恃无恐得很。”
朱标宛尔：还真让他父皇说中了，假如当时真把事情闹大，他肯定会拼命求情。他母后更不用说了，就算他父皇真想动吕世昌，估计也没法出手。
可是，吕世昌当真如父皇说的这般心思深沉？他是不太信的。
反倒是父皇算计吕世昌，他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子不言父过，他都……
罢了，谁叫吕世昌书画造诣竟高超到那等地步。就连他也想要吕世昌的画，何况他父皇。
当晚。
为了明天进宫给朱元璋夫妇画相，吕世昌不得不早作准备。
他取来两套画笔，逐一升级成史诗级物品。
【吕世昌的画笔：当吕世昌用此笔写字作画时，可画物如真，下笔如有神。】
第二天一大早，吕世昌坐上马车入宫。
拍卖会定在下午，他也不晓得有没机会过去看看。
画完相，总不能朱元璋会留他用饭吧？
仔细想来，老朱是真抠，除几个儿时勋贵，就没留朝中宫员用过饭。
不过，朱元璋请吃饭，还真没几个人想去。上次他请吃饭，好像最终演变成断头饭来着。
一路上，吕世昌坐在马车里，一首在心里诽谤朱元璋。
入了宫门。下车步行，首到御花园。终于见到朱元璋与马皇后。
老朱夫妇两人皆身着华服，经过仔细打扮，显得喜气洋洋，龙马精神。
见礼过后，马皇后令人摆好桌椅，送上香茶糕点，柔声道：“劳烦吕侍读。不知本宫要如何配合？”
吕世昌道：“娘娘与陛下只需随意端坐即可，不必紧张拘谨。臣捕捉到神态，相貌，便可自由发挥。”
“如此甚好。”马皇后松了口气，上次让画师画相，半天不好动弹，可让她受了老大罪。
朱元璋背着手，抿唇插嘴：“你莫要口气太大，画得不如朕意，朕可要找你麻烦。”
“重八……”马皇后拉拉朱元璋：“画相呢，莫乱了吕侍读心神。”
“咱晓得。不就是让他好生行事嘛。又不是吓唬他。”
朱元璋几步来到摆好的扶手椅前，转身撩起下摆，端坐。马皇后冲吕世昌微笑点点头，来到旁边椅子上坐好。
古时画相，跟现代照相差不了多少。两人都有点紧张。朱元璋板着脸，故作威严。马皇马面带微笑，努力保持。
吕世昌也不客气，慢悠悠喝了口茶，才开始调墨动笔。
一笔一画勾画，宫女太监好奇的伸长脖子，有心想看个究竟，又不敢。
吕世昌画技了得，在宫中早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他有支神笔，能把画画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