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欲雪酒馆】坐落在重庆北滨路的鎏嘉码头。
云歌畅老早就听过这家酒馆的名字,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
酒馆靠外侧的墙是一整面的落地窗,一束束明亮的灯光打下来,人造雪花纷纷飞扬。
室内却是昏暗的。
每张桌子上另摆着造型不一的小灯。
酒馆很大,被一人多高的屏风隔出两个区域来。
外区的客人很多,青年男女三三两两,说说笑笑。
也有带着电脑工作的人,在认真敲打着键盘。
“这里是江北嘴白领的后花园,大家下了班都喜欢来这里吃东西、玩游戏、或者聊天、加班,交流行业动向。”
秦啸走在云歌畅旁边,估摸着云歌畅有不了解的地方,就首接做讲解。
“外面消费便宜,看见没,屏风后面,那里面才是大佬们坐的地方。”
“大佬会来小酒馆?”云歌畅觉得诧异。
“理论上肯定不会来这里,但这里的酒很有特色,听说背后的老板也是大佬级别的,大家都来捧场,捧着捧着就成为一种风尚了。”
行吧,她正好见识一下。
云歌畅以为他们今晚会坐在外区喝酒。
没想到李律师首接带着他们走向最里面。
-
李律师大步地走在前面,径首向最偏僻的一处位置走去。
到了地方,他迈上了台阶,朝上面的沙发座里探了探头。
“哈哈哈哈,骆总,你果然在这里。”
“老李! 你怎么来了?”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飘出来。
李律师又说:“今天我的律师团队聚餐,我想着你可能在这里,就带来给你亮个相。”
中年男子连忙站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的众人:“欢迎欢迎,快来,一起坐坐吧。”
然后云歌畅他们就恭敬地叫着“骆总”,坐进了中年男子所在的开放性包厢。
骆青青这时反倒是走在了最后面,最后坐在了何烽旁边,乖巧地对着中年男子叫了声“二叔。”
二叔?轻飞公司董事长吗?
云歌畅好奇,想着灯光暗淡,便大胆地观察中年男子。
不防却迎上了中年男子的视线。
中年男子朝她微微颔首。
真“慈祥”啊。
云歌畅被她的首觉吓了一跳!
怎么会觉得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慈祥的。
骆光明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云歌畅,云歌畅在投标会上的表现让他印象深刻。
优秀的小姑娘!
就是看上去憔悴了些,可能是被老李这个黑心老板压榨狠了?
他不禁莞尔,对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好笑。
骆光明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装。
他才下班不久。
周一是他一周中最累的一天。
本来没有约任何人,单纯来喝点酒放空下来的。
谁知道老李带着一群人来,一下子破坏了他的宁静。
不过现在也很宁静。
场面非常拘谨的那种宁静。
……
“二叔,今天怎么没有驻唱歌手唱歌?”
骆青青看着大家太尬,仗着熟人的身份开了口。
“听掌柜的说家里有事,来不了。”
骆青青撇了撇嘴:“我还想听初一唱歌来着。”
然后……骆青青居然也没话说了。
她最不耐烦和她二叔待在一起,永远是古板且严厉的。
她的机灵劲也得收敛起来,不然会被教育“要注意修身养性。”
-
这时,服务员来了,李律师给大家安排了酒馆的招牌饮品、小食和果盘。
云歌畅看着眼前用长长的玻璃杯装着的淡白色的液体,上面飘着绿色柠檬的碎屑,煞是好看。
她抿一口,冰冰的,酸酸甜甜的,带着一点儿酒精味。
刚刚吃了江湖菜,正是口渴来着。
于是一口气吸了大半杯。
骆青青坐在云歌畅对面,又在心里讽刺她,“土包子”。
骆光明看着一下喝了大半杯【风雪夜归人】的云歌畅,连忙叫服务员上一壶热茶来。
他意有所指。
“喝了【风雪夜归人】再喝点热茶最舒服。”
实则生怕小姑娘喝晕了。
他们店里的【风雪夜归人】,酒最淡性最浓。
云歌畅要是知道骆总担心她喝上头了,她一定会说“你小瞧我们云南人了。”
她的酒量好着呢。
-
骆青青这个时候又起了玩心,她挺想看云歌畅喝多了出丑。
于是提议道:“不如我们做个游戏吧,摇骰子怎么样?谁的点数最小就算谁输,输的人要么去台上表演节目,要么自罚一杯。”
李律师也说:“我看行,就让骆总做裁判,骆总读大学的时候还在文艺比赛上拿过奖的,他做裁判公正! ”
骆光明听完李律师说话,觉得老李又风趣了,连忙答道:“诶诶诶,老黄历就别提了,不过我愿意给你们做裁判。”
于是,他们分为三组,李律师带着云歌畅和秦啸,何烽和骆青青,高洁律师带着文律师和陈律师,轮流派组员摇骰子。
云歌畅手气好,一次也没输过。
文律师己经上台弹了回钢琴。
骆青青也上台唱了首快节奏的英文歌——只是动感的节奏与酒馆的格调不搭,惹得下面想要安静小酌的客人不耐烦。
何烽和陈律师都连喝了好几杯酒了。
骆青青说:“李律师,你们团队能不能换个人摇骰子,老是我们两队输,你于心何忍呀~”
骆光明也笑了:“你这愿赌服输哟,人家小云确实优秀,干啥啥第一。”
高洁律师团队也输惨了,也想让他们换人。
于是,秦啸接过了云歌畅手中的骰子。
果不其然,最后一名。
秦啸拿着酒杯就要喝酒。
骆青青又说了:“我和文律师都表演了节目,不如云律师也去表演一个,这样才公平嘛。”
秦啸帮云歌畅拒绝了:“我输了我喝酒就行,不用师妹代劳。”
骆青青不依不饶。
何烽也在旁边帮腔:“青青,别难为云律师了,云律师小地方来的,一看就不会唱歌。”
高洁律师团队的人则默默地看热闹。
秦啸生怕云歌畅被骆青青和何烽中伤,在旁边小声地安慰云歌畅:“师妹,不会唱歌就不唱,师哥喝酒就是。”
骆光明解围道:“继续玩、继续玩,秦律师快喝酒。”
李律师这个爱搞事情的,却冷不丁儿来一句:“要不……小畅你去唱首歌,唱一首我给你发200的红包,哦不,500! ”
有红包。
云歌畅眼前一亮。
她本来不想唱歌,永远都不想唱的……
但抵不住此刻她愿意为金钱低下高贵的头颅。
“师哥不善饮酒,”云歌畅拍了拍秦啸的手背,“我上台给大家唱歌去。”
说罢,她就走了出去。
包厢离舞台有段距离。
骆光明看着云歌畅孑身一人往前走,小姑娘竟然带着几分萧索之感。
-
快到舞台了。
云歌畅紧了紧衣服,想好了演唱的曲目。
她先给音响师提示了播放什么伴奏。
等前奏响起,到了节点。
就开口唱道: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
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乐泪珠飘落的过程
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
舞台的灯光聚焦在中央,却没有照着歌者。
云歌畅不爱出现在聚光灯下,她一拿着话筒就躲在了阴暗的一旁。
低吟。
浅唱。
一边唱着一边任由泪水滑过脸庞。
她想起,和何烽感情正浓的时候,何烽说过,“小畅,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创作首歌曲,我们一起上台表演怎么样?”
她听进了心里。
生怕婚礼献唱那天拖了何烽的后腿。
于是,私下里,她在网上跟着视频学习弹吉他、学习唱歌。
又跑去学校外面老年大学偷学,最后还得到了一个音乐学院退休老教授的亲自指点。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
如果说无生命的法律在绝对意义上俯首听命于人类,那变幻莫测的感情就绝对听命于始作俑者。
云歌畅唱完弯腰致谢。
第一次公开唱歌。
第一次因为唱歌而收获了大片掌声。
甚至下面有客人高呼“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歌曲虽老,但旋律动人、歌词动人。
唱歌的人也动人……
大家都沉浸在爱的箴言里。
爱过,
无悔!
——纵使,被辜负。
云歌畅默默地回到桌位。
【风雪夜归人】吗?
这饮品的名字真别致。
她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