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的极光在天际流淌，如九婴的赤发般绚烂。牧霖盘腿坐在龙蛋旁，指尖轻抚过蛋壳上的鳞片纹路，神图在识海深处轻轻震动，传来九婴模糊的情绪——像是安心，又带着一丝俏皮的痒意。
"她好像快醒了。"朔风抱着兽皮毯子走近，他的饕餮图腾己隐入皮肤，唯有耳尖偶尔泛起绒毛，"我在附近设了三重结界，万妖谷的人暂时找不到这里。"
牧霖点头，目光落在龙蛋顶端的冰晶桂花上。自从中州城一别，这朵花便再未凋谢，反而随着九婴的力量复苏愈发晶莹。他伸手触碰花瓣，忽然感觉指尖一凉，意识被拉入一片纯白空间。
"小霖子~"九婴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画面浮现：千年前的神妖大战，九婴化作赤龙与玄荒并肩作战，她的利爪撕开魔尊胸膛，而他的剑护住她的后心。战后庆功宴上，九婴偷喝御酒被抓，玄荒替她受了三十鞭刑，却在深夜带她去看人间的花灯。
"那时我不懂什么是喜欢，只觉得和他在一起时，连火焰都是甜的。"九婴的虚影在画面中轻笑，"首到他说要封印凶兽，我才明白...他的责任里，从来没有我。"
场景骤转，牧霖看见自己躺在丹阳宗的病床上，九婴的残魂从神图中探出，用指尖替他拂去额间冷汗。那时的她还很虚弱，却坚持每晚守着他修炼，悄悄用本源之力修复他受损的经脉。
"其实姐姐早就知道你是玄荒转世。"虚影贴近他的耳畔，"但我不在乎那些前世纠葛...我只知道，你是第一个为我流泪的人。"
意识回归现实，牧霖发现自己早己泪流满面。龙蛋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九婴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带着熟悉的草木香与酒香。朔风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眼神警惕："有人来了，带着神族的气息。"
冰原边缘，一名白衣男子踏雪而来。他头戴玉冠，腰间悬着刻满符文的长剑，正是当年参与封印九婴的神族后裔——云华上仙。
"神图宿主，交出凶兽本体，我可饶你不死。"云华抬手，仙剑出鞘三寸，剑气在雪地上犁出深沟，"当年玄荒大帝犯下大错，纵容凶兽霍乱人间，我等神族必须替天行道。"
牧霖起身，龙蛋自动悬浮在他身后。神图化作披风缠绕在肩头，二十西道宫纹闪烁着不同光芒："玄荒从来没有纵容凶兽，他只是想给九婴一个机会——一个证明凶兽也能守护苍生的机会。"
云华冷笑："巧舌如簧！看剑——"
剑光如银河倒悬，牧霖挥袖祭出九婴的赤焰。火焰与剑气相撞，爆发出耀眼光芒。朔风趁机甩出饕餮虚影，咬住云华的仙剑用力撕扯，竟将剑身咬出缺口。
"这是...饕餮之力？"云华震惊后退，"你竟能同时驾驭两大凶兽？"
"不止。"牧霖抬手，神图中穷奇、梼杌等虚影相继浮现，"十二凶兽的力量，终将与人类共存。"他望向龙蛋，裂纹己蔓延至整个蛋壳，"而九婴，是第一个打破偏见的人。"
云华刚要反驳，忽然瞥见龙蛋上的冰晶桂花。他瞳孔骤缩，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年玄荒大帝的剑穗上...也有这样一朵花..."
话音未落，龙蛋轰然碎裂！赤金色光芒照亮整个冰原，九婴身着赤龙鳞甲悬浮空中，九道竖瞳流转着星辰般的光泽。她指尖轻挥，云华的仙剑竟化作齑粉，神族法袍也被烧出破洞。
"云华老儿，三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讨厌。"九婴落地，鳞片化作红色长裙，发间冰晶桂花轻轻颤动，"回去告诉神族，再敢动我的人，姐姐就去把他们的神殿烧了煮酒。"
云华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出手。他深深看了牧霖一眼，化作流光离去。冰原重归寂静，九婴转身，眼中的竖瞳渐渐变回人类模样，唇角勾起熟悉的狡黠笑意："小霖子，想我了没？"
牧霖喉头哽咽，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低语："欢迎回来，姐姐。"
九婴挑眉，忽然伸手捏他的脸："怎么哭丧着脸？姐姐我可是饿坏了——"她望向朔风，"小狼崽子，去给姐姐打只冰原雪鹿来，要烤得外焦里嫩，多加辣椒！"
朔风无奈摇头，却在转身时露出笑意。牧霖看着九婴蹦蹦跳跳地去踩雪坑，发间赤金与冰晶桂花相映成趣，忽然感觉眼眶又热了——这次，是因为喜悦。
夜幕降临时，冰原上燃起篝火。九婴抱着酒壶坐在牧霖肩头，晃着脚丫看朔风烤肉："小霖子，知道姐姐为什么选你吗？"
"因为我帅？"牧霖轻笑。
"因为你笨啊！"九婴敲他脑袋，"别人看到神图都想当主人，只有你把它当伙伴。"她指尖划过神图纹路，"当年玄荒用神图镇压我们，其实每一道宫纹都留了退路——只要宿主心怀善意，凶兽就不必再做困兽。"
朔风将烤好的鹿肉递来，忽然皱眉："那其他凶兽...也能像你一样吗？"
九婴咬下一大口肉，腮帮鼓得像小兽："当然！比如饕餮那家伙，只要管够肉，比狗还乖~"她忽然望向南方，眼中闪过狡黠，"不过嘛...万妖谷的老家伙们以为能利用我们，却不知道神图的真正力量——"
她抬手轻挥，神图升空化作巨幅画卷，每道宫纹都映出不同地域的景象：南疆的蛊虫不再伤人，反而在田地里松土；中州城的皇族地宫改建成妖类驿站；丹阳宗废墟上长出了参天槐树，枝头挂满祈福的红绳。
"神图不是牢笼，是桥梁。"九婴转头，眼中映着篝火的光，"小霖子，咱们接下来的目标，是让整个元陆知道——人和妖，凶兽和神族，都能好好相处。"
牧霖点头，握住她的手："听你的，姐姐。但首先..."他指向她的酒壶，"别再偷喝我的桂花酿了，那是给你醒酒用的！"
"小气鬼！"九婴吐舌，却在牧霖不注意时又偷喝了一口。朔风看着两人打闹，忽然想起冰原上的玄冰棺，想起牧霖为救九婴流的血，终于明白为何神图会选择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血脉，而是因为他愿意相信，凶兽也有温柔的一面。
深夜，九婴靠在牧霖肩头假寐，指尖却悄悄在他掌心画着小蛇。牧霖假装没察觉，任由她胡闹，目光望向星空。神图在头顶旋转，每道宫纹都亮起微光，像是天上的繁星落入人间。
"小霖子..."九婴的声音带着困意，"等明天天亮，咱们就去万妖谷吧。姐姐想看看，当年那个总说'凶兽必诛'的老谷主，现在见了我是什么表情~"
"好。"牧霖轻笑，替她拢了拢披风，"不过先说好，不许烧人家的谷门。"
"知道啦！最多...烧一半~"
朔风望着两人，摇头失笑，往篝火里添了块木柴。火焰跃起的瞬间，他仿佛看见未来的画卷在眼前展开——有争吵，有欢笑，有挑战，却再也不是孤独的旅程。
而在千里之外的万妖谷，花弄影望着天际的神图光芒，忽然轻笑出声："看来，我们的小宿主成功了呢~老谷主，您当年种下的因，现在要结果了..."
谷主密室中，戴斗笠的灰衣人望着墙上的十二凶兽图，目光停在九婴的赤龙像上。他抬手抚过图中龙鳞，袖口露出的伤疤忽然发烫——那是千年前被九婴利爪划伤的痕迹。
"玄荒啊玄荒，你终究还是赌对了。"他叹息，"希望这一次，人和妖的羁绊，能真正改变这天地规则。"
冰原上，极光再次亮起。九婴的鼾声混着篝火噼啪声，牧霖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忽然明白——所谓传奇，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英雄史诗，而是两个灵魂相互救赎的旅程。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