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仲麟点头，语气斩钉截铁，“从现在起，你们编入我的队伍，听我指挥！王中尉，约束好你的人，跟上队伍！掉队者，生死自负！”
“是！长官！”王砚山挺首了伤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力。
收编过程简单粗暴，却在这种绝境下异常高效。溃兵们被迅速打散，编入张仲麟原有的队伍中。几个状态稍好的溃兵被分派去帮忙抬担架上的重伤员（包括徐北）或者扛迫击炮的组件。当那些溃兵看到张仲麟队伍中士兵们肩上扛着的沉重炮管、底座板，看到那几挺造型凶悍、枪管粗壮的MG42机枪和堆叠的弹药箱时，无不露出震惊无比的表情。
“老天爷…那是啥机枪？这么大个儿？”一个溃兵新兵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想去摸旁边一个老兵扛着的MG42枪身。
“别乱碰！”老兵低喝一声，侧身躲开，“德国货，凶得很！一响起来跟撕布似的，鬼子碰上就碎！”
“迫击炮…这口径，看着比鬼子的九二步炮还吓人…”另一个当过炮兵的溃兵看着那粗大的炮管，喃喃自语。
“长官…你们…你们哪来的这些家伙？”王砚山中尉在被人搀扶着走过张仲麟身边时，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隐秘的探究。
他作为税警总团（装备精良）的军官，眼力是有的，这些武器的精良程度远超国军常规装备，甚至比他们税警总团巅峰时期的德械还要凶猛！
张仲麟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警告：“不该问的别问！想活命，就管好你的嘴，看好你的人！跟上！”他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徐北的秘密，是这支队伍最后的底牌和催命符，绝不能让这些刚收编、底细不明的人知道半分。
王砚山心中一凛，立刻闭嘴，不敢再多问一句。
但他心中的震撼和疑惑却如同野草般疯长。这支同样狼狈不堪的队伍，却拥有着如此恐怖、甚至超越日军主力装备的火力，这本身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他默默地将目光投向队伍核心位置那副被严密守护的担架，担架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军官身影，在他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色彩。
队伍再次启程，人数增加了近三分之一，但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新加入的溃兵体能和精神状态都极差，不少人身上带伤，拖慢了整体速度。
更要命的是，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手中的破枪和寥寥几发子弹，在日军精锐的追击下形同虚设。
“嗡嗡嗡……”
突然，一阵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引擎轰鸣声从远处高空传来，透过茂密的树冠缝隙隐约可闻。
“是飞机！鬼子侦察机！”林三响脸色大变，嘶吼道，“隐蔽！快隐蔽！”
整个队伍瞬间炸锅，所有人连滚带爬地扑向最近的灌木丛、大树根下或者低洼处，尽可能地蜷缩身体，用一切能找到的枝叶伪装自己。
担架被小心翼翼地放倒，用伪装网和树枝盖住。那几挺MG42和迫击炮组件更是被重点隐藏起来。
张仲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被空中侦察发现，意味着他们的位置将彻底暴露，日军的地面追击将更加精准，甚至可能招来致命的轰炸！
那架涂着膏药旗的九西式侦察机像一只不祥的秃鹫，在密林上空盘旋了两圈，高度很低，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飞行员显然在仔细搜索着下方这片广袤的绿色海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那令人窒息的嗡嗡声开始减弱，飞机似乎没有发现明显目标，或者认为这片密林搜索价值不大，调转方向，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飞去了。
“走了…”有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几乎在地。
“快走！它肯定通知了地面的鬼子！”张仲麟没有丝毫放松，厉声催促，“鬼子知道我们的大概方位了！必须立刻转移！”
队伍在惊魂未定中再次起身，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密林更深、更险峻的方向冲去。
疲惫、伤痛、恐惧，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拖拽着每一个人。
新收编的溃兵中，开始有人跟不上，发出绝望的啜泣。
张仲麟看着队伍中那些摇摇欲坠的新面孔，又看了一眼后方仿佛随时会涌出追兵的幽暗丛林，牙关紧咬。
带着这样一支疲惫不堪、成分复杂的队伍，在日军疯狂的追击下，真的能逃出生天吗？下一次阻击，还能不能像之前那样重创敌人？
他下意识地望向徐北的担架。担架上的人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而此刻，在后方，得到侦察机大致方位报告的日军少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兴奋的弧度。他抽出军刀，刀锋首指侦察机指示的方向：“找到你了”。
队伍在死亡的阴影下，沿着一条被洪水冲刷出的、布满碎石和滑溜苔藓的干涸河床艰难前行。
河床两侧是陡峭的土坡和茂密的蕨类植物，提供了些许遮蔽，但也让行走更加困难。
身后，日军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追击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军曹催促士兵的嘶吼。
“快！再快点！”张仲麟的声音嘶哑，肺部火烧火燎。他知道，必须找到一个有利地形进行阻击，否则被拖垮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林三响再次折返，这一次，他的表情比上次发现王砚山他们时更加复杂，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长官…前面…前面有人！好多！”林三响喘着粗气，指着河床前方一个拐弯处，“不是鬼子！是自己人！但是…老天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张仲麟心中一紧，立刻示意队伍停下隐蔽。他带着林三响和两名老兵，小心翼翼地摸上河床一侧的高坡，拨开浓密的蕨叶向下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久经沙场的张仲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