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压迫感的爆炸声,仿佛从极远的地底传来,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洼地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紧接着,又一声爆炸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方向正是他们溃退过来的西南方!
“炮!鬼子的炮!”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伤员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撕裂了洼地短暂的、被手术支配的沉寂。
恐慌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洼地边缘炸开!
原本麻木呻吟的伤员们骚动起来,有人挣扎着想爬起来,有人发出绝望的哭泣。
几个医护兵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望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慌什么!”张仲麟头也没抬,声音却如同淬火的钢刀,瞬间压过了骚动。
他的手术刀没有丝毫停顿,精准地剔掉一块附着在残骨上的黑色腐肉。
“林三响!按住纱布!止血!其他人,继续干活!想活命就给我稳住!”他的命令带着一种铁血的镇定,强行将洼地边缘的秩序拉了回来。
但他的眼角余光,却瞥向了西南方的夜空,那里,几团暗红色的火光正隐隐映亮了低垂的云层。
爆炸声如同死神的鼓点,开始变得密集。不再是零星的闷响,而是连成一片的、带着撕裂空气尖啸的迫击炮弹落地声!
爆炸点明显在逼近!
火光在西南方的地平线上此起彼伏地闪烁,每一次亮起,都短暂地勾勒出远处焦黑树林的狰狞轮廓,也照亮了洼地里每一张惊惶绝望的脸。
“哒哒哒…哒哒哒…”
轻机枪急促的点射声,如同毒蛇的嘶鸣,穿透了爆炸的间隙,清晰地传来!
距离己经近得令人心胆俱裂!
“鬼子!鬼子追上来了!”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溃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洼地,声音带着哭腔,“是骑兵!还有步兵!离这里…不到三里了!”
洼地彻底炸开了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伤痛和纪律!
还能动的伤员挣扎着要爬起,抬担架的民夫丢下伤员就想跑,医护兵们也乱了方寸,眼神里充满了逃命的渴望。
“张医官!走!快走吧!”林三响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按住徐北创口纱布的手几乎要松开,声音带着哭腔,“再不走…来不及了!”
张仲麟的动作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他看了一眼徐北创口深处——最严重的腐肉己基本清除,但暴露的创面依然惨不忍睹,残骨上还有可疑的灰败斑点,脓腔深处仍在缓慢渗出污物。
最关键的是,磺胺嘧啶刚刚推注完毕,生理盐水还在滴注,效果远未显现。
现在停下,徐北必死无疑!而且,是极其痛苦的死于感染和失血!
就在这一瞬间的抉择关头,张仲麟的目光扫过徐北的脸。
那张因高烧和剧痛而扭曲的脸上,沾满了污泥和血污。
但在那紧闭的眼睑下,张仲麟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极其诡异的…蓝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火光在眼球上的反光。
“闭嘴!压住!”张仲麟猛地回神,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一把推开林三响颤抖的手,亲自用沾满脓血的戴着手套的手死死按住止血纱布。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周围乱成一团的人:“慌什么!鬼子离这里还有段距离!现在跑,只会被他们的骑兵当兔子射!想活命,就给我顶住!把伤员都往洼地中心挪!动作快!”
他的镇定和命令如同定海神针。几个稍微冷静些的医护兵和老李头(他此刻完全吓傻了,只知道跟着张医官)下意识地执行起来,开始拖拽、抬动其他伤员。
混乱稍止,但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和绝望,几乎浓得化不开。
“嗖——轰!”一颗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落在洼地外不到百米的地方爆炸!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泥土和碎石扑面而来,砸得马灯剧烈摇晃,灯光忽明忽灭!冲击波震得地面猛跳,徐北的身体也随之剧烈地一颤!
昏迷中的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创口被按压的纱布下,瞬间又渗出一大团暗红色的血!
张仲麟咬紧牙关,手臂稳如磐石,死死压住创口。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徐北脸上,那瞬间的身体颤动和呜咽,让他心头疑窦更深。
这反应…太同步了!仿佛身体对外界的致命威胁有着本能的感知,而这种感知…似乎独立于昏迷的意识?
意识深处,冰冷的 **-5497** 在剧烈的爆炸震动下骤然亮起!
如同被惊醒的恶兽之瞳!一股无形的、冰冷的能量流,仿佛受到外界巨大恐惧和死亡威胁的刺激,猛地从烙印中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洼地!
**…侦测到高密度死亡威胁源…方向:西南…距离:2.8公里…速度:中速(骑兵/步兵混合)…**
**…侦测到高浓度负面精神能量(恐惧/绝望)…环境能量等级提升…低效转化效率提升至17.2%…**
**…目标生命体征:极度危险(感染性休克加重,失血)…医疗干预效果评估:13.5%(持续下降)…**
**…外部威胁加剧…生存概率重新计算:9.7%…**
**…强制指令:维系生命体征…优化能量摄取…被动防御机制(痛觉屏蔽/生命维持)功率提升…**
冰冷的信息流在徐北破碎的意识中无声流淌。
外界巨大的威胁和洼地弥漫的绝望,如同投入熔炉的燃料,被那冰冷的烙印贪婪地汲取、转化。
徐北身体的颤抖似乎微弱了一丝,创口渗血的速度也诡异地放缓了少许。
那深入骨髓的痛苦,被一层更厚、更冰冷的屏障隔绝在外。
然而,代价是意识更深地沉沦,与那冰冷的数字烙印结合得更加紧密。
“叮当!”一声脆响!一颗流弹带着凄厉的尖啸,击中了洼地边缘丢弃的一个空药瓶,打得碎片西溅!
“趴下!都趴下!”有人嘶声力竭地大喊。
洼地里顿时一片混乱的卧倒!张仲麟也被迫猛地俯低身体,但他的手,依然死死地、用尽全力地压在徐北的创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