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在徐北的上方,阻挡着可能飞溅的弹片和碎石。
“张医官!走啊!再不走真来不及了!”一个医护兵带着哭腔喊道,他指着西南方——地平线上,己经隐约可以看到快速移动的黑影轮廓,以及刺刀在炮火映照下反射的点点寒光!鬼子的尖兵,己经肉眼可见了!
张仲麟的额头青筋暴跳。
他看着徐北创口下勉强被压住的出血点,看着那张死气沉沉却似乎又被某种诡异力量维系着一丝气息的脸。
9.7%…这个数字如同冰冷的诅咒在他脑中闪过(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数值,但作为医者的首觉告诉他希望渺茫)。
他猛地抬头,望向东南方——那是唯一相对开阔、未被炮火完全封锁的溃退方向,也是通往传说中那条“安全”河流的最后路径。
“林三响!”张仲麟猛地低吼,“把他裹起来!用能找到的最厚的布!快!老李头!你负责抬他!”他飞快地解开自己腰间的水壶和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仅剩的一点磺胺粉和绷带),塞进老李头怀里,“路上…如果他还喘气…想办法给他灌点水…撒点这个粉在纱布上…看他的命了!”
“啊?我…我…”老李头抱着东西,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徐北,再看看越来越近的追兵黑影,吓得魂飞魄散。
“执行命令!”张仲麟的声音带着战场上不容置疑的杀气。
他迅速站起身,不再看徐北,目光扫过洼地里其他还能动弹的重伤员,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吼道:“还能走的!互相搀扶!往东南方向跑!过河!其他人…医护兵,把剩下的止痛药…分给走不了的兄弟!”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
洼地里瞬间爆发出绝望的哭喊和混乱的奔跑。
林三响和老李头手忙脚乱地用一块不知从哪个尸体上扒下来的、沾满泥污的厚棉布,将徐北连同他身下浸透血污的破布一起,胡乱地包裹起来,然后用原本的担架绳草草捆了几道。
徐北像个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破布包裹,被两人合力抬起。
就在这时——
“砰!砰!砰!”
三八式步枪清脆的射击声,如同死神的点名,清晰地响起!子弹呼啸着从洼地上方掠过!
“走!”张仲麟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西南方向追兵黑影隐约闪现处连开数枪,试图压制,同时对着抬着徐北的老李头和林三响嘶声大吼!
老李头和林三响如同受惊的兔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抬着那沉重而恐怖的包裹,连滚爬爬地冲出了洼地,汇入更加混乱、如同没头苍蝇般向东南方向溃逃的人流之中。
子弹在身后呼啸,爆炸的气浪推搡着他们的后背,死亡的阴影紧追不舍。这是1937年淞沪战场彻底崩溃后,无数个逃亡场景中的一个。
张仲麟打光了手枪子弹,最后看了一眼洼地里那些无法移动、眼神空洞绝望的伤员,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随即猛地转身,汇入了逃亡的洪流。
他的身影在炮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决绝而孤独。
冰冷的泥地上,只留下几滩污血、散乱的绷带和空药瓶,以及几具在混乱中被遗弃的重伤员躯体。
他们的眼神望着东南方逃亡者的背影,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彻底的绝望。
寒风呜咽着,卷起血腥和硝烟,也卷走了徐北那被包裹在破布中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息。
意识深渊,冰冷的 **-5497** 在剧烈的颠簸和身后紧追的死亡威胁下,持续闪烁着幽光。
被动防御机制全开,最大限度地屏蔽着痛苦,维系着那丝微弱的生命之火。
烙印贪婪地吸收着逃亡洪流中弥漫的、比洼地更甚十倍的庞大恐惧和绝望。
**…能量摄取效率:18.1%…生命体征维持…外部威胁追踪中…最优逃亡路径计算…修正…**
**…警告…载体物理损伤加剧…能量消耗增加…维系时间:预计47分钟…**
**…强制指令:生存…**
冰冷的计算在无声地进行。被包裹在破布中的徐北,身体随着担架的疯狂颠簸而无规律地晃动,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硫磺和焦糊味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逸散。
破布包裹在疯狂的颠簸中剧烈摇晃,每一次落地再抬起都让里面的躯体承受着近乎撕裂的冲击。
污血混合着脓液,透过粗糙的棉布渗出,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断续的、散发着腥臭的暗痕。
老李头和林三响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肺部火烧火燎。
他们根本顾不上方向,只是本能地跟着前面无数双奔逃的脚,向着东南方那传说中能阻挡追兵的河流——青阳港——亡命狂奔。
意识深处,冰冷的 **-5497** 幽光闪烁,信息流急促而无情:
**…能量摄取效率:21.3%(环境恐惧/绝望浓度峰值)…**
**…载体物理损伤加剧:创口撕裂(左臂残端)、内脏震荡(颠簸)、失血(持续)…**
**…能量消耗速率:110%…维系时间修正:32分钟…**
**…最优路径计算失效…环境变量(人流密度/速度/方向)混乱度99.8%…**
**…强制指令:生存…被动防御机制功率:MAX…**
破布包裹内,徐北的身体在被动防御机制的全功率运转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稳定”。
剧烈的颠簸似乎被某种力量部分吸收,肌肉的痉挛被强制抑制,深可见骨的创口渗血在冰冷的能量场作用下诡异地变得极其缓慢,几乎凝滞。
然而,这种维系生命的代价是沉沦。
他的意识被更深地拖入那片由数字和冰冷逻辑构成的深渊,与外界的联系只剩下烙印对“威胁”和“能量”的贪婪扫描。
“呼哧…呼…呼…”老李头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喘息,脚步踉跄,几乎要栽倒。抬着徐北后腿位置的他,感觉那包裹越来越沉,像一块冰冷的、不断吸食他生命的巨石。
“林…林三响…我…我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