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的寒风裹着雪粒子砸在青铜棺椁上，沈清澜的指尖触到棺盖狼头锁的刹那，腕间蛊毒金痕如被火燎般刺痛。棺中白骨的无名指上，翡翠戒指的裂痕处嵌着半枚虎符，符身暗红的血渍在冰层幽蓝的反光中，竟与沈月柔咽气前染的经血如出一辙。
"王妃这剖棺验尸的癖好，倒是比匈奴人更凶悍。"容璟的剑尖插入冰层，霜纹顺着玄铁剑身疯长，"若这真是令堂的棺椁......"
"若真是，王爷该跪着开棺。"沈清澜的银针挑开翡翠戒指，戒圈内侧刻着的星象图在月光下流转，"《葬经》有云，北斗镇尸——可这棺椁上的星图，是倒转的南斗六星。"
湖面冰层突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痕，容璟拽着她急退三步。青铜棺椁在震荡中倾斜，白骨手中的血书滑出，羊皮卷上的字迹遇风显影："疫非天灾，乃人祸......"后半截被冰水浸透，唯剩个染血的拇指印——印纹竟与太后佛珠上的玛瑙纹严丝合合！
"王爷可认得这指印？"沈清澜将血书按在冰面，经血从她割破的指尖渗出，遇冷凝成珠，"三年前北境瘟疫，太医院用赤环蚣粉冒充避瘟散——"
容璟的剑鞘突然压住她手腕："王妃可知，你此刻放的血，够喂饱一湖的疫蛆？"
沈清澜反手将血珠弹向冰缝，暗红的液体在冰面蚀出北境舆图："王爷的寒毒己入心脉，若再不取心头血融了这冰棺......"她猝然扯开他衣襟，心口处的蓝纹如毒蛛张网，"等毒纹爬到咽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湖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冰层裂缝中突然涌出赤红蛆虫。容璟挥剑斩落一片冰凌，蛆虫在剑气中爆成血雾："王妃这激将法，倒比疫蛆更毒。"
"毒不过王爷的嘴。"她趁势将银针刺入他心口，针尖挑破毒纹的瞬间，黑血如箭喷溅，"《金匮要略》载，寒毒入心当放血祛瘀——王爷忍着点，这才第一针！"
冰层轰然塌陷，青铜棺椁坠入湖底。沈清澜抓着容璟的剑鞘悬在冰窟边缘，见棺中白骨随漩涡翻腾，翡翠戒指突然迸射磷光——那光芒穿透冰水，照出湖底堆积如山的羊肠管！
"抓紧！"容璟将她甩上冰面，自己却坠向漩涡。沈清澜的银针脱手飞出，针尾缠着的羊肠管绷首如弦，堪堪缠住他手腕："王爷欠我的命还没还，想死也得问我准不准！"
羊肠管在拉扯中裂开，冻存的毒液混着血水喷涌。沈清澜拽着人攀上浮冰，见容璟心口的蓝纹己褪至锁骨："寒毒遇赤环蚣毒竟会相克......"她突然割破两人手腕，将血脉相连，"《肘后方》说阴阳血可互解奇毒——王爷，得罪了！"
容璟苍白的唇勾起冷笑："王妃这换血术，是要与本王同生共死？"
"是生是死——"她将染毒的银针扎入交缠的伤口，"得看王爷的心，值不值得我赌命！"
子时的更鼓被雪崩轰鸣吞没。湖对岸的雪山突然崩塌，雪浪裹着巨石砸向冰面。容璟的剑插入冰层，剑气震碎扑来的雪墙："王妃可知，雪崩是最好的埋尸场？"
"那得看埋的是谁的尸！"沈清澜撕下裙裈缠住他渗血的心口，虎符重重按进冰层，"军妓营的三千冤魂，还在等这棺中的血证！"
冰层彻底碎裂的刹那，青铜棺椁被雪浪冲上岸。沈清澜在雪雾中摸到棺盖内侧的刻痕——数百个用血写的名字，皆是三年前疫死的北境驻军！
"王爷可瞧清了？"她将染血的虎符砸向冰面，"这些名字里，可有你当年的先锋营？"
容璟的剑尖挑起一捧雪，雪粒在月光下泛着赤硝的幽蓝："王妃不如猜猜，这雪里埋的，是真相还是更大的祸端？"
雪崩的余威平息时，湖面己成冰尸的坟场。沈清澜从棺中摸出个酒甑，甑底黏着的黍米渣泛着熟悉的青紫——正是太后赐"养颜丹"的残渣！
"明日用这酒甑蒸馏毒血，"她将酒甑系在腰间，"甑底的气孔能分离赤环蚣毒与血清。"
容璟拭去剑身血渍，忽然轻笑："王妃可知，这酒甑是当年先帝赐给太后的合卺器？"他剑尖指向雪崩处露出的岩洞，"那里头藏的，怕是比酒甑更诛心的东西。"
岩洞口垂落的冰凌如森森利齿，沈清澜的银针在洞壁上刮出赤硝粉末。她腕间金痕突突跳动，仿佛感应到洞内传来阵阵腐臭——那是与军妓营疫蛆如出一辙的死亡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