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石壁上的青苔被火把映得幽绿，沈清澜的脚踝浸在渗下的冰水中，铁链随她挪动的动作“哗啦”作响，惊醒了角落里盘踞的赤环蚣。
毒虫的触须扫过婢女银朱惨白的小腿，在她溃烂的蛇咬伤口处徘徊，腐肉混着脓血的腥气引得更多黑影从石缝中蠕动而出。银朱的呼吸己弱如游丝，腕间铁链磨出的血痕在霉烂的草席上洇成暗红的花。
"姑...姑娘别管我了......"银朱的指尖抠进石缝，指甲缝里嵌着三日前火硝爆炸时的碎屑，"这蛇毒...无解的......"
"闭嘴！"沈清澜扯下束发的绸带，浸了牢房角落残存的烈酒扎紧她大腿根。布料瞬间被脓血浸透，暗红的液体顺着银朱脚踝滴落，在地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五十二病方》明载，蝮蛇咬伤当以蜈蚣毒攻之——你身上这些赤环蚣，倒是比太医院的药更顶用！"
地牢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闷响，狱卒的灯笼晃过栅栏，昏黄的光晕里，银朱腰间铜钥匙的纹路刺得沈清澜瞳孔骤缩——那钥匙齿形与生母棺椁上的机关锁严丝合缝！她猛地扯开银朱的衣襟，锁骨下方暗红的胎记赫然入目："三年前冬夜沈府走水，是你替我挡下着火的房梁？"
银朱艰难点头，喉间涌上的黑血染污了沈清澜的袖口："夫人临终前......让奴婢护着姑娘......钥匙...在祠堂牌位......"
"咔嗒"。
赤环蚣的獠牙刺入腐肉的瞬间，银朱的惨叫声惊飞了梁上蝙蝠。脓血混着毒液从伤口喷涌，在草席上蚀出蛛网般的纹路。沈清澜死死按住挣扎的银朱："蜈蚣毒可化蛇毒，这是你教我的！"
"奴婢何时......"
"六岁那年我误触毒草，你捉来赤环蚣以毒攻毒！"沈清澜撕开裙裾包扎伤口，布料下露出银朱腰间的烫疤——火硝爆炸时飞溅的碎玉在她皮肤上烙出狼头图腾，与生母棺椁上的纹章分毫不差！
牢门轰然洞开，陈院判的官靴踏碎满地虫尸："妖妇竟用邪术害人！"他袖中窜出几条西域金环蝮蛇，毒信首指银朱心口，"太后有令，试药婢女即刻处死！"
"陈大人这蛇养得倒肥。"沈清澜抄起火把横扫，蛇身缠上木柄时溅出腥臭的黏液，"金环蝮配赤环蚣，太医院是要集齐天下毒物炼长生丹？"
"此乃治疗头风的活络药引！"陈院判挥袖放出更多毒蛇，官袍上仙鹤补子的金线被蛇血染得污浊，"王妃若再阻挠......"
"活络？"沈清澜突然掐住蛇七寸，毒牙抵住陈院判咽喉，"不如让下官替太后试试药效？"
玄色狐裘扫过潮湿的石阶，容璟的咳声在牢房内激起回响。他剑鞘挑飞扑向沈清澜的毒蛇，蛇血溅在银朱的铜钥匙上，泛起诡异的磷光："陈大人深夜耍蛇戏，是要给钦天监添星象异闻？"
"王爷明鉴！"陈院判踉跄后退撞翻药柜，几瓶贴着"寒毒缓解剂"的西域蛇毒滚落，"这妖妇......"
"这妖妇救了太后亲赐的药人。"容璟的剑尖掠过银朱腰间的烫疤，"陈大人可知，火硝炸棺那晚，你偷换的硝磺分量——"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泛着冰碴，"足够炸平半个太医院？"
银朱突然抽搐，呕出的黑血中浮着赤环蚣残肢。沈清澜掰开她牙关灌入蛇毒，蝮蛇獠牙在她掌心划出血痕："以毒攻毒需剂量精准，陈大人可要学着点？"
"疯子！"陈院判夺门而逃，官袍勾倒了浸满蛇毒的药杵。沈清澜腕间蛊毒金痕突突跳动，竟将掌心血缓缓引入容璟经脉："王爷这咳疾，怕是撑不过三更？"
"足够撑到王妃试出解药。"容璟苍白的脸逼近她，气息裹着血腥与苦药味，"毕竟你这以毒攻毒的法子......"
话未说完，银朱忽然睁眼，枯槁的手攥住沈清澜染毒的腕："姑娘...钦天监的星图......角宿......"她瞳孔骤然涣散，胎记上的针孔在月光下清晰可辨——正是铜人像缺失的膻中穴位置！
子时的更鼓声穿透石壁，暗牢穹顶突然传来凿击声。星月光辉从新凿的孔洞洒下，照见银朱胎记上细密的针孔——每个孔洞都对应铜人像的穴位！沈清澜攥紧染毒的铜钥匙，寒光映出容璟脖颈暴起的青筋："王爷这寒毒，怕是缺了味药引？"
"王妃舍得给？"容璟剑鞘击碎石壁，暗格里滚出冻着冰碴的玉匣，"令堂留在冰棺里的血书，可比解药有趣。"
玉匣开启的刹那，沈清澜的蛊毒金痕骤然刺痛——匣中羊皮卷上的血字，竟是用她生辰八字写的换命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