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艾拉蜷在薄薄的草垫上,腿肚上那道被荆棘划破的口子还在隐隐作痛,像有根小针在肉里一下下地戳。
她翻了个身,草杆扎得脖子发痒,脑子里却翻腾着白天的画面:巴德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老栓跪在地上绝望地拢着混了泥的盐粒,铁砧大哥沉默却像山岩一样站出来的背影……
还有米娅那双吓坏了的、翠绿的眼睛。
“凭什么……”艾拉把脸埋进带着霉味的稻草里,喉咙里堵着一股说不出的憋闷。
巴德那种混蛋,为什么就能整天偷奸耍滑?老栓那样的老实人,省点盐都像做贼?铁砧大哥……他帮了人,却连句谢谢都不要,好像那力气是白捡的。
这世道,拳头硬、脸皮厚才活得下去吗?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猫耳朵在黑暗中敏感地抖了抖。棚屋角落里,米娅细小的啜泣声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艾拉心里一揪,摸索着爬过去,挨着米娅躺下,笨拙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背。
“别怕,米娅……睡吧,哈格叔叔和莫恩大叔就在外面……” 她声音干巴巴的,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静夜领的蜘蛛,那狰狞的口器,腥臭的粘液……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紧了心脏。
她紧紧攥住米娅冰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勇气,或者……把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勇气分过去。
…………
同一片沉重的夜幕下,静夜领深处。
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血雾,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腐化林间炸开!雾气翻腾,带着刺鼻的铁锈味和硫磺气息。
血雾中心,一个高挑得近乎妖异的身影缓缓凝聚。
雪白的长发如同最上等的银丝,泼洒在近乎赤裸、只覆着几片暗红骨甲的妖娆身躯上。肌肤是毫无生气的冷白,与周围腐烂的环境形成诡异而惊心动魄的对比。
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亮起,如同两盏地狱的提灯,目光扫过周围匍匐蠕动的阴影——那是被她的降临所惊扰、却因本能恐惧而不敢靠近的低级腐化生物。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慵懒而残忍的弧度,伸出舌尖,舔过涂着暗紫色、如同干涸血迹般唇脂的下唇。
“呵……一群连塞牙缝都不够的臭虫。” 她的声音沙哑而魅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死寂的林间回荡。
话音未落,她身影倏然消失!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令人头皮炸裂的撕裂声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几道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血色爪影在林间一闪而逝!
离她最近的三团蠕动的、如同腐烂内脏聚合而成的“肉团”怪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了漫天飞舞的紫黑色肉块和腥臭的粘液!破碎的脏器如同肮脏的雨点般噼啪落下。
这血腥的屠戮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嘶——吼——!
西面八方,无数双猩红、惨绿、幽蓝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点亮!尖锐的嘶吼、骨骼摩擦的咔咔声、粘液拖行的粘腻声汇聚成一片死亡的狂潮!
被激怒的腐化生物潮水般从枯木后、地穴中、腐土下涌出!
腐尸拖着残肢,骸骨爬行者挥舞着骨刃,巨大的腐化甲虫张开镰刀般的前肢,甚至还有几头体型庞大、浑身流淌着脓液的腐化巨熊,咆哮着碾断枯枝,朝那抹刺眼的血红猛扑而来!
“这才有点意思……” 白莎莉亚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纯粹而残忍的兴奋光芒,如同最顶级的掠食者看到了值得玩弄的猎物。
她不退反进,迎着那毁灭的洪流,身影再次化为一团飘忽不定的血雾!
她的战斗毫无章法,却将暴力的美学演绎到极致!
修长惨白的手指随意挥过,五道凝练如实质的血色气刃撕裂空气,将一头冲在最前的骸骨爬行者连同它坚硬的骨骼瞬间切成了六段!
足尖在菌毯上轻轻一点,曼妙的身躯如同没有重量般旋起,暗红的骨甲裙摆飞扬,露出一截惊心动魄的白皙大腿,足尖带起的血芒却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过三头腐尸的脖颈,头颅冲天而起!
面对腐化巨熊拍下的、带着恶风的巨掌,她不闪不避,只是慵懒地抬起一只覆盖着暗红骨甲的手臂,五指张开——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肉眼可见的猩红冲击波以她手掌为中心骤然爆发!
那头小山般的腐化巨熊,拍下的巨掌连同半边肩膀,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爆裂开来!
腥臭的碎肉、断裂的骨茬和粘稠的脓血呈放射状喷溅,将周围扑上来的腐化生物淋了个透心凉!
血雾是她移动的轨迹,猩红的气刃是她肢体的延伸,纯粹的力量是她毁灭的乐章!
她像一道在死亡之海中肆意穿梭、收割生命的血色飓风!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腐化的血肉如同烂泥般铺满了暗紫色的菌毯。
她甚至刻意放缓了杀戮的速度,享受着猎物在绝对力量下徒劳挣扎、最终被碾碎的。
那猩红的眼眸深处,是纯粹的、近乎愉悦的残忍。
“无聊……” 当最后一头试图从背后偷袭的巨型甲虫被她反手一爪掏空了核心、抽搐着倒下时,白莎莉亚甩了甩手上沾满的粘稠绿血,发出一声意犹未尽的叹息。
她赤着双足,踩在没过脚踝的、由腐化生物残骸铺成的“地毯”上,如同踩在最柔软的地毯上。
目光穿透层层枯死的、扭曲的树干,投向风起堡的方向,那里,隐隐有微弱但纯净的秩序之力波动传来,像黑夜中的一点烛火,清晰地映照在她非人的感知里。
“找到了……” 她猩红的舌尖再次舔过唇瓣,带着一种发现新奇玩具的贪婪和残忍,“一只……藏得很深的小老鼠。散发着如此……的非人气息。”
她身影一晃,再次化作一道淡淡的血影,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朝着那点烛火的方向,如同最致命的毒蛇,游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