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攸宜站在美术馆穹顶的钢索上调整射灯角度时，耳后别着的冰裂纹瓷片正将晨光折射成菱形光斑。脚下十二米处，她的《熔炉》系列悬浮在特制磁场中，阿富汗青金石粉末在亚克力管道里流转，如同被困在玻璃血管里的银河。
"落尘老师，法国艺评团到了。" ，李雨的声音在蓝牙耳机里发颤，"他们问能否触摸电磁装置..."
"告诉他们静电会烧焦睫毛。"宋攸宜咬断嘴里的铜丝，将最后一块钕磁铁嵌入穹顶凹槽。腰间安全绳突然晃荡起来——沈淮序的古琴谱不知何时被垫在防护网下，宣纸上的减字谱被磁粉染成普鲁士蓝。
展厅突然陷入黑暗。宋攸宜尚未惊呼出声，西十九道激光束己从《熔炉》核心迸发，在琴谱上蚀刻出冰裂纹轨迹。磁悬浮的青金石粉末受激光激发，在穹顶投射出全息《韩熙载夜宴图》，她发间的瓷片竟与五百年前的古画产生光学共鸣。
"这是对传统颜料的重构！" ，策展人激动地用法语惊呼。宋攸宜垂眸看见沈淮序隐在二楼幕帘后，他手中的翡翠扳指残片正反射着激光，在墙面映出"不贰"的篆体残影。
媒体闪光灯潮水般涌来时，她摘下防毒面具扔向磁场控制器。靛青色烟雾从装置底部升腾，在空中凝结成北宋《千里江山图》的微型山脉。英国《艺术评论》主编的钢笔突然失灵，墨水流淌在采访本上，恰好勾勒出她后颈玫瑰纹身的第七根尖刺。
庆功宴被宋攸宜改成电窑开炉仪式。她戴着姐姐送的防爆目镜，将纽约双年展的邀请函投入窑口。火焰瞬间吞噬金箔信笺，青釉在高温中析出星芒状结晶。"这叫钧瓷开片技法。"她对首播镜头举起烧红的坩埚，"用战地弹片替代传统玛瑙入釉..."
话音未落，沈淮序突然冲上操作台夺走坩埚。他的月白长衫被火星灼出焦痕，翡翠扳指残片在掌心烙出"不贰"形状的红印。"宋小姐的第七窑青金釉，"他当众将釉料样本投入质谱仪，"氧化钴含量超标十九倍。"
展厅死寂中，检测屏爆出的血红数据与宋攸宜腕间的医用监护仪同步闪烁。她反手将备用釉料泼向全息投影，青金石粉尘在激光中爆炸成蓝色星云："沈先生听过敦煌壁画里的骨血绘法吗？"
次日《艺术先锋报》头版，她站在磁暴残留的焦痕中微笑，标题是《用致命美学解构传统》。社论区置顶着匿名用户的古文注释："《考工记》载'青金有毒，焚之炼魂'，落尘女史岂非当代聂隐娘？"
宋清扬的视频电话在凌晨三点切入工作室监控。她背后是加沙倒塌的宣礼塔，手里举着沾满硝烟的《艺术评论》杂志："初初，你给沈家小子下蛊了？他居然动用文物修复基金保释被海关扣留的铀玻璃。"
宋攸宜正在给新到的钚238同位素装箱，闻言将辐射检测仪对准镜头："告诉青花堂，这批新材料能烧出比元青花更妖异的釉里红。"她没注意防护服袖口裂痕间，一小撮放射性粉末正飘向未封口的抗凝剂药瓶。
当夜美术馆突发漏电事故。安保录像显示，磁悬浮装置的核心部件被人替换成明代焦尾琴的冰蚕丝。宋攸宜赤脚冲进短路现场时，青金石粉尘正沿着琴弦爬向总电闸，在空中交织成她童年临摹的《八十七神仙卷》。
"这是你想要的吗？"她对着黑暗举起沈淮序遗留的玉簪碎片，荧光涂料突然在墙面显影：五十把古琴的磁力线正指向她脊椎第七节的玫瑰纹身。更衣镜背面用口红写着新约注释：「爱如捕风，艺似握火。」
晨光穿透防弹玻璃时，宋攸宜在《熔炉》残骸中发现了青铜匣。内藏的羊皮卷上，沈氏先祖用朱砂写着「青金锁魂术」，图示的人体经络与她正在设计的《涅槃》装置草图完全重合。匣底沉着枚烧变形的士兵牌，姐姐的定位信号在此处永久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