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教学楼像个巨大的加压舱，每个人都在题海里沉浮，喘息声都带着焦虑的泡泡。
林满满成了7班最安静的“钉子户”，课间十分钟都埋首在顾青珩那本边缘磨损的硬皮笔记本里，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如同蚕食桑叶。
“满满，救命！这道综合题题，我分析图画了三遍还是晕！” 苏曼哭丧着脸，把卷子戳到林满满面前，栗色的卷发都透着生无可恋。
林满满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目光扫过题目，又落回笔记本的某一页，指尖点了点：“看这里，顾…咳，笔记上说核心是找‘不变量’。试试这样…。”
苏曼如听天书，眨巴着眼：“我不会！” 她哀嚎一声趴在桌上，“算了，我还是去拜拜考神吧！满满，你这本‘顾氏秘籍’也太深奥了，凡人看不懂啊！”
林满满被她逗笑，紧绷的神经松了松，把笔记本往她那边推了推：“重点我都用红笔圈了，你对着看，哪里不懂再问我。”
走廊里，抱着作业本的林满满又一次在拐角“偶遇”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顾青珩。
“顾同学。” 她主动打招呼。
顾青珩停下脚步，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她怀里最上面摊开的习题册，一道被红笔圈出的难题映入眼帘。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题目旁边的空白处，极快地写下一个简短的公式和一个箭头方向。
“切入点。” 他言简意赅，声音在嘈杂的走廊里依旧清晰。
林满满看着那简洁有力的提示，脑中堵塞的思路瞬间贯通，眼睛一亮：“明白了！谢谢！”
“嗯。” 顾青珩应了一声，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接着，他极其自然地从书包侧袋又抽出一小叠订好的A4纸，递给她。“期末可能考的几类难题，解法框架。‘顺手’整理的。”
纸张还带着打印机的微温。
林满满接过来，上面是熟悉的、干净利落的字迹，将几种复杂模型的核心思路拆解得清清楚楚，如同庖丁解牛。
“太感谢了！” 这句谢谢，林满满说得格外真诚。这份沉甸甸的题，是她高压复习里最踏实的依靠。
顾青珩微微颔首，目光在她捧着新“秘籍”、眼睛发亮的脸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转身汇入了人流。
那句“顺手”再次轻飘飘地落下，却在林满满心里砸出沉甸甸的回响。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气氛肃杀。
第一场物理，林满满拿到卷子，快速浏览一遍，心里便有了底。
顾青珩笔记里梳理过的陷阱题型赫然在列。她沉心静气，笔尖流畅，思路清晰。
做到最后一道复杂电路分析大题时，她听到斜前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抽气声。
余光瞥去，是周年礼。他脸色难看地盯着那道题，手指烦躁地敲着桌子，显然被卡住了。
林满满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收回目光，专注地分析着电路结构，回忆着笔记本上的犀利点评，笔下如有神助。
交卷铃响，周年礼几乎是摔着笔冲出了教室，脸色铁青。
林满满则平静地收拾文具，指尖拂过书包里那本磨损的硬壳笔记，心湖一片澄澈。
实力带来的底气，比任何打脸都更畅快。
成绩公布那天，年级公告栏前人山人海。
林满满的名字赫然排在理科总分榜第三，而物理成绩林满满和顾青珩双满分。
周年礼的名次跌出了前五十，物理成绩更是惨不忍睹。
“卧槽！林满满！物理满分？这还是人吗？”
“看周年礼那脸，啧啧，跟吃了苍蝇似的…”
“7班这次真扬眉吐气了！”
议论声中，林满满站在人群外围，没有挤进去看。
苏曼己经第一时间给她发来了“贺电”和成绩截图，还附赠了一连串的“啊啊啊”和感叹号。
她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紧绷了许久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这份成绩，是她重生后脚踏实地、用无数个日夜换来的，更是那本“顾氏秘籍”加持下的成果。
正当大家还沉浸在期末成绩的余波中时，省队物理竞赛集训营的参加名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再次掀起波澜。他们将参加全国决赛。
大红纸贴在物理办公室外的公告栏上。
林满满的名字，毫无悬念地出现在省队正式名单的首位。
紧随其后的，是1班的顾青珩和陈玲玲。
“哇！满满！你可以参加全国决赛了！” 苏曼兴奋地抱住她，比自己入选还激动，“好棒！”
林满满看着名单上自己和顾青珩紧挨着的名字，心头微动。
这意味着，寒假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她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
不远处，顾青珩也正看着名单。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
隔着攒动的人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顾青珩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极其轻微地对她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沉静依旧，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
林满满的心跳，在喧闹的人群中，悄然快了一拍。
她也微微颔首回应。
新的挑战，新的战场，即将在寒假拉开帷幕。而这一次，他们将并肩而行。
寒假后的某天。
林满满拖着行李箱，站在分配给她的宿舍楼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将是未来近一个月的主战场。
此次宿舍还是双人间，同屋的是邻市一位沉默寡言的女生赵清，两人点头致意后便各自整理，交流仅限于必要。
林满满刚把笔记本郑重放在书桌上，手机屏幕就亮了。
一个加密信息提示音。点开，没有号码显示，只有一张图片：
是安宁精神病院冰冷的铁窗，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侧影，她的嘴角似乎极其诡异地向上扯着，形成一个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图片下方，用刺眼的红色字体P着一行小字：‘赛场见，妹妹。’
是林幽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