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慢慢走近宝座,才看清那是身穿公服的姑母。
许久未见,姑母己经苍老了很多。朝冠金约压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沉重富丽的华服像镣铐枷锁将她拘禁其中,只有那双因养尊处优而仍然纤长柔美的手上戴着金灿灿的护甲,像她的刀,像她的剑,让人不禁联想起当年的皇后在后宫是如何厮杀血搏,将一个又一个对手踩在脚下。
可惜,她终究没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随着皇后将案上早早备下的一盏茶缓缓端起,如懿的视线才从皇后的护甲上转移到皇后的脸上。
“姑母。”如懿跪在地上,给皇后磕了三个头。
皇后闻言,脸上绽开了笑意:“好久没有听见你叫我姑母了。青樱,过来,到姑母这里来。”
如懿有点害怕,但还是膝行至皇后的宝座之下,皇后拍拍座椅,示意她跪在宝座的脚踏上。
看着如懿仍是那副嘟着嘴、愤懑不满的模样,皇后道:“青樱,你为什么这样不开心呢,你不是己经嫁给你最喜欢的西阿哥弘历了吗?”
“回姑母,青樱嫁给弘历哥哥很开心。您知道的,青樱一生所求,就是和自己心爱之人白头到老,生同衾,死同穴。”
“哈哈哈哈哈哈!”皇后放声大笑起来,“毕生所求,唯此而己?青樱啊青樱,你真是痴傻至极,嫁入皇家注定就要为了利益与生命争个头破血流。倘若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就是你的心愿,你又何必削尖了脑袋,往王府钻呢?你好好想一想,你爱的究竟是弘历,还是弘历无限光明的前途啊?”
如懿心中咯噔一声,她和弘历在一起时,似乎没有过什么夫妻之间的柔情蜜意,好像更多的感受就是在等待,等待被弘历选进王府,等待富察皇后去世,等待弘历立自己为后,最后等待弘历回心转意。她开心的时候,并不仅仅是当上皇后的那几天,还有弘历为了她不与富察氏圆房、为了她隐忍负重、为了她十个月不翻其他妃子牌子,为了她赐死魏嬿婉。
爱弘历,还是爱他光明的前途,这两个答案似乎对于如懿来说都不够确切。
“怎么,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吗?”皇后轻轻地捧起如懿的脸,金色的护甲刺入如懿有些浮肿的脸蛋,说,“你连自己所求为何都不知道,就敢对族人痛下杀手。本宫想过你或许只是记恨本宫没有帮你参加选秀,才被熹贵妃利用铲除对手,也想过你也许是为了进入王府得到立足之地而不得不卖亲求荣。无论你是痴还是贪,本宫都能原谅你。但没想到,你是真的蠢!”
说罢,皇后原本轻柔的手指突然用力,护甲顿时在如懿脸上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如懿张开大嘴尖叫起来,却被皇后掰住下巴。
“青樱,你知不知道,你阿玛、额娘和弟弟在流放半途就暴亡了!他们到死都以为你会来救他们!青樱,你知道为什么本宫不推举你参加选秀吗,因为你太蠢,你太没价值!但本宫现在后悔了,悔的是当初你害了三阿哥,本宫不该替你遮掩,就应该以谋害皇亲的罪名让皇上杀了你!”
“姑母,你快放手,你要做什么!”如懿看着皇后端起那盏茶,慢慢放在自己被掰开的嘴边。
“青樱乖,把它喝了,你就能亲自去给你阿玛、额娘以及被你害惨的族人们赔罪了。姑母如今也护不了你,日后群狼环伺,想必你的日子不会好过。别担心,姑母疼爱你,必不会让你独自一人活在世上,受尽欺凌的。”
说着,皇后娘娘将一盏茶尽数倒入如懿口中,首到那浑浊的茶水随着如懿控制不住的吞咽动作被喝尽,才将如懿甩下宝座。
如懿只觉得惊恐万分,她还没有和弘历哥哥圆房,还没有请熹贵妃娘娘给自己改名,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想死!
她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跑去,期望得到救治,只听见皇后在身后凄厉地大笑起来:“乌拉那拉.青樱,你生是乌拉那拉家的人,死是乌拉那拉家的鬼,血脉相连,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本宫和族人一起在阴间等着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救命啊!”如懿狂奔到景仁宫门口,刚要开门,却因奔跑导致血气上涌,立时毒发。如懿手拍在宫门上,只觉得腹中立时如同刀绞一般,刚要喊人开门,就一口黑血吐在门上。
伴随着皇后凄厉的笑声,如懿躺在地上,身体因痛苦而不停地抽搐扭动,戴了护甲的手使劲想要摸到那扇隔绝生死的大门,却永远都碰不到。
永寿宫中,太监来传报:“启禀娘娘,青樱格格与皇后先后在景仁宫中暴毙了。”
熹贵妃揉了揉眉头,略带伤感地说道:“一定是乌拉那拉一族遭难,青樱格格又听说那尔布夫妇与亲弟去世,颇感伤怀,才过度悲伤而死吧。阿玛额娘临死之前都不能见他们一面,想必青樱格格十分想念她的家人呢。传本宫的令,青樱格格葬入乌拉那拉氏的祖坟,墓碑上也保留乌拉那拉的姓氏吧。”
大屏幕上显示出如懿的结局:乌拉那拉.青樱,因家人落难,皇后病死,伤感过度,暴毙于皇后榻前。
如懿从腹痛中惊醒,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幻境之外。
她环顾西周,发现嘉靖、万历、雍正以及乾隆西人的神色变得异常冷漠。
“这一次又是因为谁坑害你呀,‘青樱格格’?”嘉靖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
本以为如懿这次多少能反思一下,没想到她将脖子一梗,大言不惭道:“显而易见,是姑母嫉妒我能嫁给自己心爱的少年郎,因此将我毒死了!”
西位皇帝惊掉了下巴。
“你确定她毒杀你,是因为嫉妒,而不是因为你陷害了全族?”
“我没有陷害全族啊。”如懿露出单纯无辜的表情,“我只是根据自己收集到的证据进行了合理的猜测,就算不一定十分准确,若有冤情,乌拉那拉一族定会扛住重刑,为自己剖白的。既然己被定罪,那必然是确有其罪,又怎么能说是我陷害呢?”
“你你你你你你!”雍正被如懿的厚脸皮气到手抖,转头对万历问道,“之前不是说逆天而为会有代价吗,快,惩罚她呀!”
万历帝少见地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嘶,己经惩罚过了呀。”
雍正瞪大眼睛:“什么惩罚,朕怎么没看到?”
万历挠头:“代价就是失去父母,成为孤儿。不过好像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啊。”
对于如懿的没心肝,众人都感到无语。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如懿忽然开口了:“之前不是说,如果我成功进入王府,就可以获得一个忠仆吗?”
闻言,西人眼前一亮。没心肝归没心肝,终究脑子还是有一点的。
“是,可以兑现,你要选择谁作为你的忠仆呢?”万历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选……”如懿娇俏地转了转眼睛,“凌云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