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年景?草根树皮都啃光了!哪来的药?”
他指着余锦佑的伤口,声音哽咽,“除非…除非现在送到县里!可县里…县里早就乱了!药铺十有八九都关了门,就算开着,那药价…那是要拿命去换的!我们…我们怎么去?去了又有什么用?”
他摇着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只有深沉的无力,“没指望了…孩子…没指望了…”
余锦安闻言,如遭雷击,小小的身体晃了晃,在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绝望地看着哥哥惨白的脸,眼神空洞。
纪寻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王老郎中的话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测。
县里?那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但余锦佑的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灵液吊住了他的命!不能放弃!绝对不能让这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生机再次熄灭!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余大石是猎户!常年与山林猛兽搏命,受伤是家常便饭!他家里不可能一点伤药都不备!
蔡家兄弟翻箱倒柜都没找到粮食,那伤药……
“锦安!”纪寻竹猛地抓住余锦安冰凉的小手,声音带着一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急切,“你爹!你爹是猎户!他…他平常受伤怎么办?家里!家里有没有伤药?一定有的!对不对?”
余锦安被纪寻竹眼中的急切惊得回神,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努力在绝望的泥沼中搜寻记忆的碎片:
“药…药…”她喃喃着,眼睛猛地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有…有!爹爹有药!用一个…一个黑色的小瓷瓶装着!可是…可是爹爹藏东西最严实了!我…我不知道他藏在哪里啊!”
她急得又要哭出来,“蔡…蔡豹他们肯定也翻过了…没找到…”
纪寻竹的心瞬间揪紧!
是啊,蔡豹蔡熊那两个饿狼,翻箱倒柜连耗子洞都掏了,都没找到粮食,那伤药肯定也被藏得极其隐秘!
余大石那个沉默如山、警惕心极强的男人,会把他保命的东西藏在哪?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再次扫视这个破败的院子。
灶房被翻得底朝天,锅碗瓢盆散落一地。
正屋(也就是余锦佑的房间)门敞开着,里面同样一片狼藉,连床板都被掀开了。
柴禾堆被踢散,水缸盖子被掀开……
还有哪里?哪里是蔡家那两个粗人可能忽略,或者不敢轻易触碰的地方?
她的目光猛地钉在了院子角落里——那是余大石磨刀的地方!
一块磨刀石,旁边靠着一堆劈好的柴禾(现在散落了大半)。磨刀石下面……是夯实的泥土地面。等等!
纪寻竹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挣扎着站起身,腹部的疼痛在灵液的压制下己经减轻许多,但依旧让她步履蹒跚。
她踉跄着走到磨刀石旁,不顾地上散落的锋利柴禾碎片,跪了下来。
磨刀石很沉,她费力地挪开它。
下面,是平整的、被反复踩踏而变得异常坚硬光滑的泥地。
看起来毫无异样。
但纪寻竹不死心。她伸出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在那块光滑的泥地上仔细地摸索、按压。
一寸一寸,带着孤注一掷的专注。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放弃的时候,指尖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坚硬泥土的触感!
像是…一块边缘被磨得极其圆润光滑的小石头嵌在泥里?但那触感又似乎过于规整?
她精神一振,指甲抠住那一点点异样的边缘,用力!
“咔哒”一声轻响!
一块巴掌大小、与周围泥土颜色质地几乎完全融为一体、边缘被刻意打磨圆润的泥板,被她硬生生抠了起来!下面,赫然露出一个浅浅的、人工挖掘出来的小坑!
坑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标记的小瓷瓶!
找到了!
纪寻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一把抓起那个冰凉的小瓷瓶,入手沉甸甸的!
她拔掉同样漆黑的木塞——
一股极其浓郁、苦涩中带着辛辣的草药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里面是半瓶粘稠的、深褐色的药膏!
“药!是爹的药!”
余锦安也看到了,绝望的小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纪寻竹来不及多想,立刻跪回余锦佑身边。
她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又看看手中这半瓶珍贵的药膏。
王老郎中说伤口太深,没有药不行。可这药膏……真的能对付这么重的伤吗?而且,太少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背对着王老郎中和余锦安,飞快地、隐蔽地沉入空间!
意念锁定那方灵液石碗!
碗底中心,昨天自己用掉两滴,刚刚又给锦佑用了一滴,自己还用了一滴,此刻仅剩下……一滴!那滴新生的、散发着柔和碧绿光芒的灵液!
还好的是,今天傍晚还会有一滴产生。
没有丝毫犹豫!摄取!
掌心瞬间感受到那滴温润粘稠、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液体。
时间紧迫!纪寻竹用最快的速度,将左手掌心那滴无形的灵液,小心翼翼地、精准地滴入了右手捏着的、装着深褐色药膏的黑色小瓷瓶里!
碧绿的灵液瞬间融入粘稠的药膏,那深褐色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状,只是那股苦涩辛辣的药味中,似乎隐隐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清新气息,转瞬即逝。
纪寻竹不敢耽搁,她用一根干净的小木片,小心地剜出混合了灵液的深褐色药膏,厚厚地、均匀地涂抹在余锦佑额头的伤口上!
从翻卷的皮肉边缘,到深可见骨的创面,都覆盖上厚厚一层!
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余锦佑昏迷中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痛苦地蹙紧。
但紧接着,纪寻竹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
几息之后,那深褐色的药膏之下,翻卷的皮肉边缘,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停止了那种令人心悸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