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子微微一笑："杜大人不必多礼。本王路过青河，听闻这里有个'便民服务中心'，特来瞧瞧。不想正赶上杜大人...考校属下？"
他说话不紧不慢，但杜知府己经汗如雨下："下官...下官只是..."
"这位就是周县令吧？"年轻公子转向周明哲，眼中带着好奇和赞赏，"你的便民服务中心，本王看了，甚好。"
周明哲不知该如何行礼，只好深深作揖："下官参见王爷。"
"免礼。"年轻公子摆摆手，"杜大人，这犯人犯了何罪？"
杜知府结结巴巴地解释了案情。王爷听完，轻描淡写地说："既如此，按周县令说的办就是。对了，本王在京城就听说青河县出了位能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杜知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
王爷又对周明哲说："周县令，本王在城东的'清风别院'暂住，有空可来一叙。"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去。
公堂上一片寂静。杜知府呆立良久，才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了周明哲一眼："周县令好手段，连六王爷都攀上了！"
六王爷？周明哲暗暗记下这个称呼。原来那位就是当今皇上的六弟，难怪杜知府如此畏惧。
杜知府再无心思刁难，匆匆宣布退堂。临走时，他压低声音对周明哲说："周县令，别以为有王爷撑腰就能高枕无忧。好自为之吧！"
送走杜知府，周明哲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己经湿透。钱师爷匆匆赶来，两人回到书房密谈。
"钱师爷，今天多亏你暗中提示。"周明哲由衷感谢。
钱师爷摆摆手："大人聪慧，一点就通。只是...六王爷突然出现，实在出人意料。"
"你认识他？"
"只是听说过。六王爷名赵奕，是先皇幼子，当今圣上的同母弟。传闻他性情洒脱，不爱朝政，专好游山玩水。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对我的便民服务中心感兴趣。"周明哲若有所思，"对了，贾府那边有什么发现？"
钱师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在贾员外卧房的暗格里找到的。是李县令写给他的。"
信的内容让周明哲倒吸一口凉气。李县令在信中警告贾员外"玉匙之事万万不可泄露"，否则"那位大人绝不会放过我们"。信末还提到"漕帮虽可借力，但如与虎谋皮"。
"玉匙...就是那枚玉佩？"周明哲推测，"而'那位大人'，很可能就是账册上'龙'形符号代表的人。"
钱师爷脸色凝重："大人，下官怀疑贾员外之死非比寻常。那白色粉末..."
"得找懂行的人看看。"周明哲想起什么，"对了，六王爷不是邀请我去做客吗？这是个机会。皇室中人应该认识好的太医或仵作。"
钱师爷犹豫道："大人，六王爷虽表面亲和，但皇室中人无不深不可测。您需万分小心。"
"我明白。"周明哲点头，"但眼下线索指向皇室，冒险也是不得己。"
傍晚时分，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贾员外死于一种罕见的毒素，名为"鹤顶红"，通常只有皇室或高官才能获得。这进一步证实了周明哲的猜测。
第二天一早，周明哲带着那包白色粉末和铜牌，前往城东的清风别院。这是一座雅致的园林式建筑，门口站着两名侍卫，衣着朴素但目光锐利。
"在下青河县令周明哲，应王爷之邀前来拜见。"
侍卫打量他一番，其中一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位中年文士迎出来："周大人，王爷有请。"
跟随文士穿过曲径回廊，来到一处临水的凉亭。六王爷正在抚琴，见周明哲来了，停下手指微微一笑："周县令果然守约。"
周明哲欲行大礼，被王爷拦住："免了。本王最烦这些虚礼。坐吧。"
侍者奉上香茶后退下。周明哲谨慎地观察着这位王爷——近看更显年轻，眉目间透着聪慧，举止随意却不失贵气，与想象中高高在上的皇族截然不同。
"周县令的便民服务中心，本王甚是欣赏。"王爷开门见山，"不知是如何想到的？"
周明哲早己准备好说辞："回王爷，下官只是觉得，为官者当以民为本。衙门威严不在形式，而在公正。百姓少受些罪，对朝廷只会更加拥戴。"
"说得好！"王爷抚掌赞叹，"若天下官员都有周县令这般见识，何愁江山不稳？"
周明哲试探着问："王爷不觉得下官的做法有违祖制？"
"祖制？"王爷轻笑，"太祖皇帝开国时，哪来的这些繁文缛节？都是后来人加上去的。周县令，你知道本王为何对你感兴趣吗？"
"下官不知。"
"因为你让本王想起一个人。"王爷目光悠远，"本王的老师，前礼部侍郎方大人。他也总说'官为民仆'，可惜..."他突然停住，转而问道，"周县令找本王，不只是闲聊吧？"
周明哲心下一横，取出那包粉末和铜牌："王爷见多识广，不知可认得这两样东西？"
王爷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鹤顶红和水龙令？周县令从何处得来？"
"贾员外昨日暴毙，手中握着这铜牌，嘴角有这粉末。"
王爷沉默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周县令，此事牵涉甚广。你确定要追查下去？"
"下官身为县令，治下百姓横死，岂能不管？"
王爷凝视周明哲良久，终于点头："好。本王可以告诉你一些事，但你必须保证，未经本王允许，不得轻举妄动。"
"下官遵命。"
"漕帮表面上是江湖组织，实则与朝中某些人关系密切。水龙令是漕帮高层信物，出现在贾员外手中，说明他与漕帮有勾结。至于鹤顶红..."王爷声音更低了，"此毒多出自太医院。"
太医院？那可是专门服务皇室和重臣的机构！周明哲心跳加速："王爷是说..."
"本王什么也没说。"王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周县令，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你是个好官，本王不想看你步李县令后尘。"
"李县令？"周明哲一惊，"他不是病死的？"
王爷冷笑："鹤顶红发作时，症状与急病无异。"
周明哲背脊发凉。李县令也是被毒死的？那账册和玉佩...
"周县令，"王爷突然换了话题，"本王府上有个太医，对毒物颇有研究。你若信得过本王，可将证物留下，三日后给你答复。"
周明哲权衡再三，最终点头："多谢王爷。"
离开清风别院，周明哲心事重重。刚回到县衙，钱师爷就匆匆迎上来："大人，有匿名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鬼面今夜至，欲取账册。杜非主谋，慎之慎之。"
周明哲和钱师爷对视一眼，同时想到——县衙的账册！
"大人，要不要加强戒备？"钱师爷问。
周明哲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我倒要看看，这'鬼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深人静，周明哲独自在书房"看账"，实则守株待兔。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独。
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嗒"一声，像是石子落地的声音。周明哲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桌下的短棍。
一阵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险些熄灭。等光线重新稳定时，书房里己经多了一个人——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额头上画着一个狰狞的鬼脸。
"周大人，"黑衣人声音沙哑，"在下奉主人之命，来取一样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