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这混着血水的叫骂声喊出,整个前院顿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有人担忧的看向文清晏,也有人眼神晦暗,文清晏看在眼中,依旧不在意。
她神色坦然,仿佛李福说的不是她,而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爹娘幼弟皆是仙人下凡,在人间走了一遭,觉得无趣,便回天上去了。但我不一样,我贪恋人间繁华,更重要的,是我身负重担,要惩治这世间的恶徒。李福,今日我便是收你这恶人来了!”
李福那双布满血丝、不甘的眼睛,如毒蛇般死死地盯着文清晏,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文清晏被他这般恶狠狠地盯着,心中忽地一动,突然想起什么,喃喃道:“这李福纵然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能能够不顾发妻死活,但总不会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不在意,这样毫无顾忌,莫不是还有旁的想头?”
想到这,她开口问道:“李福可是有外室或是有什么金屋藏娇的女子?”
她冷不丁问出这些话来,雁回听了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急,恨不能立刻伸手去捂住文清晏的嘴,“我的姑娘啊!”
但这话问出来,还真有人有了反应,门房李全,他是李福的族亲,平日与李福走的极近,方才与疏影对过账了,他偷盗的东西也是还不上的,按照文清晏定制的惩罚标准,他也是要被拉去送官的。
此刻,李全听到文清晏的问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招供道:“大姑娘,小人知道!李福在槐荫巷里还偷偷置了一处宅子,里头金屋藏娇,养着一位娘子。那小娘子去年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李福宝贝得紧呢!”
李全这话一出口,那边被棒打得气息奄奄的李福,突然如发狂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李全,嘴中发出愤怒的嘶吼:“李全,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害我儿!”
可此时的李全,哪里还顾得上李福那如要吃人般的眼神,他只一心想要将功折罪,保住自己的性命,继续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小人还知道,这李福早就厌烦了孙嬷嬷,曾经就说过,后悔娶了孙嬷嬷这个没有见识的女人,加上孙嬷嬷上了年纪,容颜不再,身形也臃肿不堪,哪里比得上那小娘子俏丽动人。所以李福傍上贵人之后,靠着偷盗侯府财物发了家,便在槐荫巷另置了宅子,纳了这一房小娘子。平日里,他对那小娘子宠爱有加,那小娘子更是给他生了个儿子。李福老来得子,更是得意,对孙嬷嬷生的儿女也不甚在意了。”
李全说这话的时候,旁边许多府中的婢女和嬷嬷都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看向李福的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唾弃,难怪李福对发妻能下得去那样的狠手,原来当真是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之徒。
而巧合的是,李福的一双儿女听闻了府中的变故,心急如焚地从外面赶来,刚踏入前院,便正好听见了李全的这番话。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先是震惊,而后慢慢染上恨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文清晏冷眼旁观着这下面的修罗场,看着李福的一双儿女对李福的质问与怨恨,只觉得讽刺至极。
她目光转向林寒松,“林管家,你带上李全,再带上几个小厮去槐荫巷李福的宅子瞧瞧,看看可有宣德侯府的东西。顺便将那小娘子和那幼儿也一并带来。”
文清晏这话虽是对林寒松说的,可眼睛却紧紧盯着李福,李福听到她的吩咐,如遭雷击,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文清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对着李福的一双儿女挑拨道:“看来你们的父亲更为看重你们的姨娘和幼弟啊!方才你们母亲哀求他要为你们考虑时,他可是冷漠得很!这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李福的儿子李茂,在听闻他爹竟给他整出一个幼弟来时,就己经愤怒不己,再见李福对那对母子的维护,更是恨从心起,怒火中烧。
李茂带着他的妹妹李萱,快步走到文清晏跟前行礼,恳求去见他们的母亲孙嬷嬷,不理会李福。
文清晏知道李茂和李萱是文启铭开了恩典,放还了契书的,他们二人并非宣德侯府的下人,也没有为难他们,只光明正大给李福上眼药:
“你们去见了你们母亲,好好安抚安抚她吧!这世间,父亲之爱或许如风中残烛,飘忽不定,不值一提,但你们的母亲可是真心为你们考虑的。”
这边,李茂和李萱拜别后,匆匆去见孙嬷嬷,那边,李福的板子也打完了。
三十大板下去,李福虽还吊着一口气,却也是进气多出气少。
“将大夫请过来,给他看看,我要他活着抬进府衙衙门。”文清晏冷冷地吩咐道。
立时便有人去将大夫带过来,有了大夫救治,李福死不了。
那边,林寒松也带着李福的外室和小儿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抬着几大箱宣德侯府的物件。
文清晏没有刻意为难这母子二人,只是淡淡地吩咐道:“这母子二人非是我宣德侯府的人,但既是外室,自有主母做主。便带去交给孙嬷嬷处置吧。”
文清晏说着话,又看向眼睛半阖、气息微弱的李福。
他听闻要将这母子二人交给孙嬷嬷,挣扎着伸出手,想要阻止,口中发出微弱的求饶声:“大姑娘,小人……小人认罪!”
可文清晏却不再理会他,她转而问向一边核对账簿的疏影:“加上从槐荫巷带回来的东西,账簿可对上了?”
疏影收起账簿,恭敬地回道:“还有缺失,缺失的都是精品,价值不菲。”
文清晏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些物件,我怕是能在荣信侯府见到。”
说着又指了指底下瑟瑟发抖的众人,问道:“这些人的罪状可罗列好了?”
疏影再次点头,将一叠厚厚的纸张递给文清晏,说道:“都在上面记清楚了,桩桩件件,绝无遗漏。”
文清晏大致浏览了一番,涉事的下人不少,不过大多数罪状较轻,只是贪了些小便宜。
文清晏指着这些人的名字,说道:“这些罚俸半年,便不追究了。”毕竟她的宣德侯府还要运转,都把人发卖了,她府中可就无人可用,成了一座空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