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王嬷嬷满心惊惶的回到秦峤之的叠锦院,秦峤之正坐在房中清点银票,王嬷嬷都来不及等人通传,便跌跌撞撞闯了进去。
秦峤之正全神贯注地数着银票,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扰,清点的数字瞬间被打乱。
她面色一沉,眼中满是不悦的瞪向王嬷嬷,厉声呵斥道:“瞧瞧你这副模样,慌慌张张的,失了稳重,成何体统!”
王嬷嬷心里清楚,秦峤之一向看重体面,自己这般模样,定是惹得她不快了,可如今事态紧急,她也顾不上请罪,赶忙快步走到秦峤之跟前,神色慌张至极,压低声音急切说道:
“夫人,了不得了!方才奴婢带着八千两银子去老夫人那儿请罪,本以为便可交差,可不成想文姑娘竟突然提起了云霓坊和醉仙楼。不仅如此,她还说要请老夫人一同去醉仙楼吃酒赏灯,更提出要让云霓坊和醉仙楼的掌柜一同作陪!老夫人己然应下了此事,还狠狠敲打了奴婢一番!”王嬷嬷一五一十地将凝晖堂里发生的事情向秦峤之说了一遍。
秦峤之一听这话,手中紧握的银票猛地拍在桌上,脸上带了怒容,“我倒是小瞧了这个文丫头,八千两竟还不能满足她的胃口,竟还想要更多!”
秦峤之越说越气,胸脯剧烈起伏着,“这丫头病了一场,醒来之后竟好似换了个人似的。从前病恹恹的,对这些身外之物从不放在心上,如今病好了,倒又惦记起来了。也怪那李福是个没用的东西,做事竟如此不干净,留下那么大的把柄。被抓了现行还不知乖乖低头认罪,依着文丫头那性子,说不定轻轻放过也就罢了。偏他一个奴才,竟如此张狂,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可他这一闹,却毁了我几年的精心布局!实在是愚不可及!”
说着,秦峤之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嬷嬷,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李憾那边,你确定都处理妥当了吧?”
王嬷嬷赶忙点头,急切说道:“夫人放心,李憾只要一出京城,便会悄无声息地从这世上消失,绝不会有任何纰漏。”
秦峤之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的那外甥女呢?”
王嬷嬷垂下头,她去找过刘香秀,却没见着她人,有人说瞧见她出城去了,王嬷嬷也只当她逃了,如此倒好,这两年李憾攒下的银钱也足够他们娘俩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想着,王嬷嬷满脸哀求地看向秦峤之,乞求道:“夫人,香秀己经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了,李憾己然顶了罪,香秀一个弱女子,又带着个孩子,对那些事情也并不知晓什么关键之处,还请夫人高抬贵手,饶她一命,就随她去吧。”
秦峤之缓缓掀起眼皮,看了王嬷嬷一眼,见她满脸哀求之色,心中终是有所动容,松口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念在你那外甥女还有个幼子需要照顾,此事便不再追究。只是,文丫头如今点了云霓坊和醉仙楼的名,还在老太太那儿过了明路,这事儿便有些棘手,不好办了。”
秦峤之手指轻轻着银票,蹙着眉思索。
王嬷嬷对着秦峤之感恩戴德了一番,才顺着她的话说道:“夫人,文姑娘久居深闺,想必对云霓坊和醉仙楼这两个铺子的利润几何并不清楚。只是如今老夫人己然知晓此事,咱们总得给出一个数目,好让老夫人满意,不然老夫人那边怕是要不好交代。”
秦峤之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想到要把到手的银子再拿出去,她就心疼得仿佛被剜去了一块肉,万分不舍得。
想着想着,她又埋怨起文清晏来,恨恨道:“这个文丫头真是!她的铺子还给她便是,我替她打理这几个铺子,难道就不用费心费力吗?怎么到手的利润还要给她送回去?这丫头果然像极了她那个母亲,都是暗里藏奸的主儿,表面上装得纯洁无害,实则算计都在心里!”
王嬷嬷心里暗自嘀咕:那几个铺子本就是您费尽心机从人家文姑娘手里“偷”来的,可不是人家文姑娘给您的!没了这几个扎眼的大铺子,您手里可还有不少小铺子呢!那些文姑娘可没提要回去的事!真是白白得了便宜的!
但她哪敢把这话说出口,只能搜肠刮肚地捡着好听的话来安慰秦峤之:
“夫人,您要是觉得文姑娘太过贪心,那咱们就象征性地给些银子便是。打理铺子本就有盈有亏,咱们就说这云霓坊和醉仙楼不如云鬓坊的利润好。反正账簿都在咱们手里,坊内和楼中的人咱们也都清理得差不多了,老夫人就算心里有疑虑,也没处查去。再说,咱们可是真金白银地拿出钱来了,即便数目差了些,那也是为了三少爷着想。老夫人看在三少爷的份上,想必也不会过于为难您。外孙女重要,可孙子也是她的心头肉不是?至于文姑娘,一个姑娘家,铺子都给她了,还想要更多,那可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秦峤之仔细思量着王嬷嬷的话,觉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即便如此,要她拿出部分银两出来,她心里还是一百个不情愿,那吞进来的钱,她真是一个铜板都不想再给出去!
“罢了,我看,就依你说的办吧,再拿八千两给文丫头送去吧!”秦峤之说出这话的时候,感觉心都在滴血,对文清晏的厌烦也更添了几分。
王嬷嬷赶忙应了声“是”,随即小心翼翼地觑着秦峤之的脸色,再次轻声提醒道:“夫人,文姑娘还提到了云霓坊和醉仙楼原先的掌柜。咱们接管这两个铺子的时候,那些绣娘、大厨,还有女使小厮都没换,但是两位掌柜的却被咱们远远地打发去了临安城。”
经王嬷嬷这么一提醒,秦峤之才想起这回事来,脸上顿时更加不耐烦,没好气地说道:“铺子还给她不就行了,怎么还要什么掌柜的?我看她就是爱折腾!”
王嬷嬷见她心烦,回话时更加小心,“文姑娘说,那两位掌柜的,还有云鬓坊的曹掌柜,都是宣德侯夫人生前一手提拔起来的,感情自是不一般的。”